忽然间他耳朵敏锐地动动。
延和殿外御花园中,孙嫣抱着李元徽,问:“慕哥在做什?”
张慕道:“看花。”
张慕抬手,拈起春风中飞过桃花花瓣,微微低下头,以颀长手指拈住,逗着李元徽玩。
孙嫣道:“方才听到埋东西声音?元徽,叫舅。”
李庆成:“别败兴成不,不还有下辈子。”
张慕与李庆成都是同时笑起来。
“不欠他。”李庆成眉毛动动:“也不欠你,天下都是,谁也不欠,懂?再带走次,就不再是李庆成,躺在这里是,离开京城就不是,你懂?你要是谁?”
“君临天下,连命,路也选不,这可能?”李庆成低低道:“坐上龙椅时欠你们所有人,再走下来,就把切还,还给你们忠心,还给你们腔报国热血,肝脑涂地,从此就不再欠你们任何人。”
“今天身上全是债,明天就无所有,你想带走,慕哥。”
难以抑制地发着抖。
李庆成翻个身,面朝墙壁,张慕缓缓展开,那是份遗诏。
“有唐鸿在,孙岩在,方青余去守着东疆……”李庆成疲惫道:“今天忽然就想明白。打你骂你,奚落你,恨你,赶你走,都是假……”
张慕脚步声远去。
“说,咱们早就完。”李庆成看着墙壁,喃喃道:“能再从头开始次?”
“舅——”李元徽道。
张慕难得地笑起来。
孙嫣道:“慕哥,你今年也三十三。”
张慕安静不答,继而在怀里摸,想拿点东西当见面礼,然而这些年跟着李庆成征南战北,贫如洗,又有什能
张慕眼眶发红,李庆成只有四指左手握着张慕手指头,牵着摇摇,仿佛又回到当年龙央殿外,好奇逗那少年侍卫小孩。
李庆成眼中笼着层雾,开口道:
“忙这些年,总算收拾停当,终于等到今天。”
长乐三年,春暖花开。
张慕打开个包袱仔细盘点,里面是万两银票,几件小物事,他把包裹系好,银票用油纸包上,低头在御花园角落里,把包袱连着无名刀埋进去,作个记号。
张慕发着抖,跪在明凰殿尽头,把遗诏放进去,再回来时,李庆成已睡熟,张慕没有叫醒他,缓缓进殿,跪在龙床边,呆呆地看着他。
李庆成已为人父,面容较之昔时成熟不少,然而熟睡模样,仍如往昔,就像十岁时在龙央殿内睡午觉时,仍是那个无忧无虑小孩。
张慕低声道:“你都不要?”
李庆成蓦然惊醒,发现是张慕跪着,温柔地朝他笑笑:“不要。”
张慕低低道:“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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