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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深。
大房太太何意如院子里,却和往日不同,不知为何,早早就熄外面灯火。
因大太太连日来身体欠佳,精神不振,比从前更喜安静,所以偌大所院子里,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鸦雀无声。
此刻在后角门处,何意如贴身丫头蕊儿低头躬身,言不发
安醒生见她尽瞄着那水井看,便笑道,“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从前背古诗时,很是喜欢这两句诗意境,只不过现下秋天尚早,此处井边并无漫天落叶,味道还差些许。”
钟秀收回目光,斜着眼睛看着安醒生道:“安大爷忙得天南海北,天天人影不见,想不到竟还有这般闲情雅致,这样久远诗,也还都记得。只不过秀儿原没有大爷雅兴,只是看这月下深井,倒想起人家常说,这世上水原都是相通,却不知道此处这井水又连着何处,时竟看得呆。”
安醒生看眼天上月亮,不远处泊春苑里,正传来和尚们念最后遍锁魂经。
“且不说这井,这会子倒有句话想问你,方才在灵堂上,看那个迎来送往、张罗大小事务之人,可否便是钟信?如若记得不错,他原本不是你大哥院里跟班吗,怎现下隐然倒像是掌大房外事权柄,看起来且颇有些才干感觉。而且看他形容,又低调持重得很,不比你二哥时常锋芒毕露,不近人情。如此看来,这人倒确是块险被埋没璞玉呢。”
钟秀听他这话,原本始终挂着笑意脸色骤然变,却又迅速恢复原样,轻笑道:
“安大爷果然是好眼力,来不过这会子工夫,便能够慧眼识得人如玉。如此倒想问问你,那大房灵堂之上,可否还有让你惊艳之人呢!”
她因觉察安醒生在灵堂里对秦淮偷偷打量目光,心中便直有个疙瘩在,此刻听他夸赞钟信,便又勾起心事。
安醒生方才便被她绕道,此刻听她问起何人让他惊艳,便已知钟秀心机。他头脑精便,哪能再次上钩,偏绕过秦淮不说,只笑道:
“你若这般询问,倒真有个人物可以回你。原本和你大哥相熟那会儿,他身边人,也常见。所以今天乍见他身后收义子,倒吓跳。因记得那叫菊生孩子,原本不过是你大哥小厮,极是胆小怕事,黄毛雀般人品,谁知今日见,人前人后,落落大方,竟还颇有眼色,和那钟信凑在起,直如兄弟般默契,倒也可算得上是让人惊艳。如此看来,你们大房之中,也算是后继有人。”
安醒生这话说毕,钟秀便只笑笑,目光又不自禁地落到那水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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