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惟蓦然睁开双眼。
空虚灵脉让他虚脱昏沉,惊醒刹那间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下意识从床榻上坐起起,发现身下竟是高床软榻,紧接着感觉到身侧躺着其他人,扭头看,竟然是徐霜策!
月光从高高窗间洒进璇玑大殿,夜空桃瓣飞扬,层层纱幔轻卷。徐霜策仅着玄色修身内袍,动不动倚靠在外侧床头,从平静侧脸和沉缓呼吸来看他应该是合衣睡着,修长白皙双手交叠在身前。
“……”
不是在金船上吗?怎会回到沧阳宗璇玑殿?徐霜策怎会躺在这里?
徐霜策停下脚步回过头。
只见少年笑意盈盈地踮着脚,手拢在嘴边,抬头补充句:“真哭!”
出乎意料是徐霜策长久地俯视着他,既没有说出任何刻薄言语,也没有再剑斩来弄伤他眼睛。他挺拔鼻梁将侧脸隐没在月光之后,眼底似乎微微闪动,但看不清是什神情,半晌削薄唇角才掀起丝冷笑,说:“做梦。”
然后他没有再给宫惟任何说话机会,闪身消失在广袤长空中,瞬就不见。
宫惟笑意渐渐消失,踮起脚跟放下,血红色如漩涡般在瞳底旋转。
但徐霜策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沧阳宗主与刑惩院长之间矛盾已经很尖锐,全天下都知道他们是不能共存宿敌。没有人能想到他们会在这样个冷月高悬深夜遥遥相对,言语平和,秋毫无犯。
也没有人知道徐霜策袍袖之下还凝固着万里之外冰川之巅,度开洵人头飞起那刻溅上血。
“如果有天,”徐霜策猝然道。
这话来得非常突兀,他顿顿,才又道:“如果有天,不在。”
宫惟神智时清楚又时恍惚,视线如同被蛊惑般落在对方咽喉上,梦境中尚未退却杀意再
就是从那刻起他终于看清命运从脚下延伸出去路,尽头通往两个月后苍穹之下升仙台,元神深处那个与生俱来声音遍遍回荡以至轰响——杀死徐白。
那是你降临于这世间唯意义。
杀死徐白。
虚空中那个无形沙漏终于轰然翻转,流沙飞扬迸溅,时间走向终点。
杀死徐白,在那无可挽回结局发生之前——
宫惟眨不眨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下面问题。
不论是谁被宫惟这看着时候,都会产生种仿佛自己正被全心全意地关注、被完完全全放在心里错觉。他天生就像团又轻又软美梦,快快活活地包裹着你往下坠,虚幻、甜美、漫长而无尽头。
但那只是错觉。
徐霜策话音止住。良久突然说:“算。”
他转身欲走,但就在这时身后地面上传来宫惟清亮声音,说:“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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