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静河有些愕然,怔愣住,轻声道:
他连全身骨骼寸寸尽断、亲手把自己制成兵人时,都没有流露出这气消神索模样,此刻却疲惫得难以掩饰:“这身血曼罗会侵蚀皮肤,直至完全腐坏,因此每过段时间便要换身皮……百年来已经换过九次,已经学会不再去猜想鬼太子是从何处寻来新皮。”
连宫惟神情都愕然变,尉迟锐惊道:“换皮!”
“越换到后来,皮肤被侵蚀速度也就越快。上身维持四载,这身只两年不到就已经快腐坏殆尽。”宣静河深吸口气,尾音有些不易察觉颤栗:“日复日煎熬纯属徒增痛苦,只想解脱。如果把神格赠予东天上神,至少能在临死前看到鬼太子伏诛,即便堕入轮回,也可以笑着上路。”
宫惟嘶哑道:“宣静河……”
这时半空中那道鎏金虚影已几乎完全进入身躯,徐霜策胸前那道巨大裂痕愈合完全,只留下浅淡伤疤。
吊着命。”
尉迟锐仍然盯着那血池,忍不住问:“为何?”
“因为并不是直接就束手就擒。”
宣静河抬手向远处墨玉高座上鬼太子指,只见曲獬那尊神躯眉心处,蓦然亮起枝小小淡金色月桂叶,旋即闪即消。
“这是……”
宫惟紧紧闭上眼睛,颤抖道:“不能那做……”
宣静河却反问:“您为何不能那做?”
“……”
“若这次放走鬼太子,未来只会遗祸无穷。北垣上神初心其实是仁慈,只是内心尚存丝破绽便被无限挑唆放大,最终演变成今日无法回头局面,以后还有多少仙神飞升后会受到鬼太子挑唆?这世上真正如铜墙铁壁般无懈可击道心是根本不存在啊。”
宫惟双肩微微战栗,终于艰涩道:“……不,宣静河。不能那做,是因为徐白身上,有私心……”
“同生共死。”宣静河声音冷透骨髓,“中血曼罗那瞬间立刻用全部力量下这道符,可以把他神体禁锢在身周百步以内。当死亡那刻,这具神明之躯亦会随之灰飞烟灭,彻底消亡。”
尽管早在目睹灭世之战时便已经知道宣静河是个硬茬,但如今亲眼见,更让人唏嘘叹服,尉迟锐不由失语。
“鬼太子可以自塑肉身在人界活动,但若是神躯灰飞烟灭,他神魂力量也将会大打折扣。”宣静河苦笑下:“再者,虽然这百年以来无法向天界求救,但如果死,上天界还是会感应到,到时他所作所为就瞒不住。”
宫惟站在巨大祭坛前,眼底非常难过,道:“们会想办法不让你死。”
宣静河却缓慢地摇摇头:“其实已经……不是很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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