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恐惧从少年时就深深刻在骨髓里,开始是单纯憎恶这个皇宫,后来发展到进皇宫门他就心悸,明明这害怕,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样子来。别人都说他圣宠极深,却没看到那个十五岁孩子,躲在龙床深处,整夜整夜小声哭泣,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为点虚幻荣华就疯狂痴傻、颠颠转转。他谁都不相信,谁都提防着,只有皇后个人从头到尾为他打算,苦自己辈子,到死竟然都死得如此冷清而冤枉。
明德觉得自己鼻子有点酸。他知道在这个时候面对着李骥哭出来话,就太傻。但是他克制不住。那熟悉幕幕都在提醒着他,皇后是怎在这里喝下毒药,是怎倒在这里,是怎在死亡阴影笼罩而来时候,还满心惦记着太子和他。
他站在大殿正中,茫然回顾。只手从身后伸过来,轻轻给他擦掉泪水。
“哭什呢?有什好哭?小心会儿嗓子又发疼。”
明德猛地回手,被乾万帝把抓在掌心里。无声争斗仅仅只持续几秒钟,接着只听声沉闷巨响,明德被仰面压倒在地板上,背部整个撞到大理石地面上,撞翻茶几,珍贵装饰七零八落散落地。
乾万帝个膝盖压在他腰上,按住他两个手腕,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以至于明德哭得这厉害,泪水滴滴从鬓边划过去,整个人都要蜷起来,就像是受严重伤害、极度害怕和惊恐小兽,总想着要把脆弱腹部埋在身尖尖小刺里保护起来样。
乾万帝轻而易举强迫他舒展开,厉声问:“你哭什?嗯?哪里辜负你你天天想着怎逃走!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还逼宫呢!出去后那些朝臣人口就能吃你!没有护着你怎办?活活等死吗?!”
“要是没有你就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挣扎得太剧烈,明德声音带着哭泣沙哑,几乎都变调,“——要是没有你,皇后就不会死!母亲也不会死!大家都会好好,都是你!全部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子!”
他总是感觉很害怕,每步都走得战战兢兢,稍微走错步,就有无数人等着扑上来把他噬咬吃尽。他只是个普通名门士族不受重视庶出幼子罢,浑浑噩噩辈子就能非常知足,然而只因为皇帝时之兴,他就被推到切斗争前台。
个十几岁男孩子,落到比他年纪大、比他有权力、比他强悍而残忍男人手里去,叫他生就生叫他死就死,边上明明有那多人看着,却没有个人可以伸手来救他出去。相反,他们还都羡慕甚至嫉妒着,觉得那是荣宠是幸运,觉得他是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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