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武后现在是没精力去拿定主意。再过几日,圣驾就将出发去东都洛阳,带着浩浩荡荡上万文武仪仗取道河南,向泰山进发。
那天谢府难得清静,晚饭时只有谢云和单超两人对坐,管事侍女亲自布菜——后来单超才知道她是宫中武后所赐,名唤锦心。因着这个缘故,单超对她从来敬而远之,但锦心却似乎十分喜欢单超,每每遇上总是掩口而笑,目光流传,仿佛将露不露地藏着许多话儿。
锦心下午特意让人做碗素鹅,晚上端来时手顿下,把单超面前碗只剩下底儿汤羹端起来挪到谢云眼前,然后把香嫩鲜甜酿素鹅放在原来汤羹位置上。
谢云原本在恹恹地喝粥,见状略奇,问:“谁是你主子?”
“因为你吃他、用他、住他,惹毛他就要被赶出去睡桥洞……”
单超:“……”
单超认真问:“你想收多少钱,师父?”
谢云似乎感觉很有趣,歪着头上下打量单超,眼底含着丝似乎在观察商品具有价值估量之色。
“算,你还是很有投资价值。”他轻飘飘道:“过几年飞黄腾达,别忘记给为师留碗饭吃就行。”
但有时竟然也鞭辟入里。
相对是谢云从不教武,甚至他自己也不练武。从锻剑庄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剑,且似乎极其畏寒,深秋时节已裹上翻毛披风。
单超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谢云柔软指尖从泛黄羊皮官吏籍册上随意拂,问:“听明白吗?”
“明白。”
“明白什?”
单超摇头哂,并没有当回事。正巧这时候侍女进来请开饭,他便转身向书房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突然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谢云道:“你并不老,师父。”
谢云正把官吏籍册放回书架,闻言怔,随即笑起来:“是,为师自谦而已,请不要当真。”
单超在谢府暂居,暂就暂半个多月。
除谢府他无处可去,也无处能去——因为宫中落水第二日,皇后就打发人来骈四俪六地夸谢云通,赞他忠君爱国、勤于王事,又赞单超英勇救人,见识机警。虽然表面是安抚被利用道谢统领,但末尾处也隐晦透出她本意:既然单超是你带来,那就老老实实待在谢府里,等本宫拿定主意再发落吧。
“宰相肚里能撑船,为社稷计,有些人虽烦,但不能杀。”
“是,”谢云形状优美唇角挑起来:“但教你可不是为相之道。”
——居高位者,又非为相,那是什呢?
谢云却没有解释,突然饶有兴味地开口重复道:
“这些老家伙处处为难你、刻薄你、时常琢磨着要弄死你,虽然你很烦,却又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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