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减重山又咳嗽两声,盯着减兰眉眼看会儿,语气轻缓,“你爸爸他不要们两个,也不要减家。”
他像是在夜之间老好几岁,常年被军装包裹威严下,终于露出个老人会有疲态。
减重山眼神慈和地看着减兰,没有多余委婉和拐弯抹角,“已经老,活不多久,等走,减家就只剩你。”
减兰哑声道,“剩个人也没关系,撑得住。”
“嗯。”减重山抬手摸摸她扎手寸头,目光里含着愧疚,“别小女孩儿,哪个不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就只有们减兰啊,小时候从来没玩儿过洋娃娃,没玩儿过过家家,第个玩具是仿真槍,最常玩儿游戏,是和群皮小子抢占高地。没有穿过漂亮高跟鞋,没有梳过好看辫子,也没有穿过粉色小裙子,就这长大。”
减兰从开着车门进去时,里面只有减重山和两个警卫员。车厢里弥漫着股浓重药味儿,光线也有些暗,减兰背光站立,看着躺在简易病床上老人,鼻子酸。
她才发现,她爷爷七十岁,真已经老,头发白,人也瘦,不再是当年那个将她扛在肩头骑大马爷爷。
“是减兰?”
“嗯,”发觉自己说话带鼻音,减兰清清嗓子,笑道,“嗯,爷爷,是。”
减重山睁开眼睛咳嗽两声,在警卫员搀扶下坐起身,斜靠着车厢壁。他打量减兰,眉宇间数十年积攒威严凶气全化为笑意,“头发长点。”
摇摇头,减兰边哭边朝减重山笑,“没觉得有什遗憾,这长大挺好,真。”
减重山用粗糙指腹擦擦她眼泪,“从军区出来之前,就查出肺上有毛病,没告诉别人。”
后背冷到彻骨,渗进骨髓里,减兰红着眼睛直点头——她明白,至少在她立起来之前,减重山不能倒,就算生重病,也必须瞒着。
“当时军区内部暗流涌动,是忠是*难以分辨。后来白教授提交关于D区正在扩张报告,更是像投进湖里巨石样,瞬间,无数人无数种心思都活络起来。
水越淌越浑,后来,坚持让你们进D区带回区域核心做研究,想着,这个世界终归还有希望。
减兰忍又忍,还是没忍住,眼眶酸,眼泪顺着就流下来。她抽抽鼻子,却不知道该说什。
倒是减重山笑起来,“哎哟,们小公主怎哭鼻子?爷爷想想,七岁还是八岁,不就发誓永远不哭鼻子吗?”
减兰拿手掌擦脸,涩着嗓音,“没哭鼻子。”
“好好好,是爷爷看错。”减重山招招手,“来,过来坐。”
减兰依言过去,握住减重山枯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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