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赶考好友凑到严子棋身边,蹙眉低声道,“明日殿试,新任国师好像也要前去监察考场。”
严子棋唇角笑意淡,目露担忧道:“皇上不退,国师不让,朝堂之上,恐怕已然不再安宁。”
好友压低声音,叹道:“有些话,等可说不得。严兄,明日……还需谨言慎行啊。”
举子间交谈讳莫如深,但当今朝政如何,人人却都是心中明。
十八年前,先帝驾崩。临终之际,得天授神眼,窥得天机,见金光耀世,有神明转世而生,当立国师,以全天下之心。
有个娼妓出身娘亲,严子棋童年时期并不好过。
即便已然从良,严子棋娘亲拂柔还总是因着容貌出众,而被村子里地痞流氓骚扰,也有些村妇冷眼敌视,处处嚼舌根。
话语传进孩子们耳朵里,严子棋便成“小兔爷”,被欺凌孤立。
拂柔是个要强女子。
她没日没夜做活儿,花大价钱将严子棋送进学堂,盼着他如他父亲般,考取功名,成为个腹有诗书正直之人。
皇宫,悉心培养。
也是在三个月前,天空巨目出现那刻。
安阳侯府别院不远山坳里,个□□在雪地里挣扎前行,脚下血水蜿蜒。
她摔倒在地上,秀丽眉眼扭曲而痛苦,婴儿啼哭声惊破沉寂苍雪天地,□□咬住自己手腕,咽下所有声音。
“他给你取名……叫子棋。”
新帝文煦寻得神明,为安阳侯之子陆沉渊。陆沉渊幼年即入宫,入钦天监修习道术,天资纵横,十岁祈雨免天下大旱,十五岁登天机台,取代当代国师行祭之礼。因前国师闭关悟道,不理凡俗,加之陆沉渊造福于民,功在社稷,遂被皇帝文煦奉为国师,去年寒食登位,入主天机台。
这些,都是寻常百姓眼中切。
但严子棋却很清楚。这与他年纪相当陆沉渊世子,自始至终不过是新帝文煦傀儡罢。
神权
严子棋也并没有辜负拂柔期望。
他似乎生来就运气不好,但又似乎总能逢凶化吉。原本厌恶他儿时伙伴,被他真诚打动,渐渐成朋友。因风言风语而远离他同窗,在同温书后,与他志同道合,结为知己。
他聪颖勤奋,正直善良,似乎毫无缺点。
尽管科举之路多有坎坷,但最后,他还是举夺魁,成会元,参加殿试。
“严兄可听说?”
许久后,□□挪开手腕,双唇满是血色,笑容却慢慢绽开。
她蜷缩在雪地里,声音虚弱,用破烂小被子将红皱皱婴儿裹紧。
“严子棋……”
她像每个温柔母亲样抱着孩子,跪坐在大雪里,曼声轻笑,“真是个好名字。”
大雪纷扰,半里之隔,永生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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