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坐在那琴后,开始还满脑子念头乱转,可想多又觉得光是想本身都很无聊。
坐在这里,无所事事,实在煎熬。
她眼皮渐渐有些打架,不得已把目光放到谢危身上,看他挑选木料,拿着绳墨尺量,在那边比划,透着种严谨到苛刻感觉,不像是朝帝王师,反倒像是屠沽市井里吹毛求疵匠人。
而且……
这人盯着那几块木料,拿起这块放下,拿起那块也放下,半天都没选出来,好像很难做决定似。
姜雪宁愣住。
谢危淡淡道:“你静坐琴前,什时候心静下来,什时候学琴。”
心静?
学琴不就是“技”上事吗?
与心静不静有什关系?
那琴桌颇重,谢危脚尖勾便将其带起来,而后将手中蕉庵端端正正地放回去。这时才看向姜雪宁,似乎在想要不要去扶把。
姜雪宁哪儿敢让他扶?
她摔得既不算很重也不算很痛,在看见谢危将琴放下时,便连忙骨碌撑着那厚厚绒毯起身来,道:“是雪宁莽撞,还好琴没事。”
谢危看她眼,点点头:“是。”
姜雪宁:“……”
姜雪宁看着看着嘴角便不由抽:没看出来,人不咋样,毛病还不少。
下学时辰本就接近中午,偏殿窗也是开着。
谢危思量半天,选好木料后,抬头看眼,略估时辰,竟是要过午,想想也不好叫姜雪宁饿着肚子在这里学琴,所以便想开口放她走。
但没料,转头眼角余光忽然瞥
姜雪宁只觉是谢危故意找法子来折腾自己,人坐在那儿,心非但没静,反而更躁。
但谢危也不搭理她。
上回斫快三年琴因在层霄楼遇袭毁于旦,叫他闷好阵,如今又重新开始选木斫琴,却是打算同时斫两张琴。
如此总不至于太倒霉,两张琴都遇到意外。
所以此刻便反复地比较着眼前这几块木料,想挑出两块最好来用。
居然还回答“是”!
她摔跤虽然是自己错,照理怪不到谢危身上,可丢这大个人,难免心中有气,这时便暗想:张遮上辈子没成亲是因着被姚惜毁名誉,二是因为运气不好遇到她;谢危这样上辈子也没成家,除醉心佛道之学外,只怕是因为这让人着恼德性吧!
谢危也不知有没有看出她心中不满来,只指那琴道:“弹琴须要静心,心无杂念。你遇事本不莽撞,却有莽撞之举,越想弹好越谈不好。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所以今日也不教你学琴,学也无用,你在这琴前坐下来吧。”
姜雪宁依言坐下,问:“那学什?”
谢危已返身走到那长桌前,手里拿起块已经锯好木料,回道:“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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