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阴雨,如鬼夜哭。
革朗在峥林山脉遭遇重创,木那塔退守峡林城。区区个峡林城,尚且不会对护国军造成太大威胁,但若是与东面落沙城联合起来,便可能成合围之势。而且这里有处至关重要地带,绝不能落入敌手。
裕国公传来军令:十五日内,务必夺回峡林城。
长丰损失也不小,北峪关缺口堵不上,革朗大军就能毫无阻碍地冲进长丰境内,几番交战,双方各有胜负,战事十分胶着。
木那塔*诈狡猾,尽管少微和华苍已再三提防,但仍有失算。
他说这话时眼神空茫,像是真看到那鎏金般落日。
“真美啊……”
华苍拭去他唇边血污,应声道:“知道。”
“父亲……没有等到你,你来,他泉下有知……”
华世承渐无声息,阖上眼。
少微认得这种箭。
革朗狼毒箭。
廖束锋大骇,悲恸吼道:“华将军!你这是为何!”
他想给华世承治疗箭伤,扯碎布去堵那源源不断流出黑血。
华世承面色渐渐灰败,摇摇头说:“不用。”
这日,华苍追着蓄意攻击峥林城革朗军进入峥林山脉南麓,对方屡战屡退,待他发现不对劲时,已是孤军深入,怕是中木那塔计。
木那塔在这座山里跌跤,就要再在这座山里把面子找回来,故而周密部署多日。
而少微得知有另队革朗军要去包抄华苍,迅速点兵前去拦截。
他半路杀将出来,成功把这队革朗军战力吸引到自己这边,意图把他们困在山中,待到华苍回援,便可将其举歼灭。但他没想到是,这队革朗军非常熟悉峥林山脉,在周旋之中,少微自己也被逼
华苍亲手给兄长入殓。
他看到那齐整衣衫下,那副骨瘦嶙峋身体,早已没有块好肉,纵横交错伤口中,皮肉溃烂,化脓生蛆。
但他未曾哼过声。
这身病痛苦难、屈辱罪过,仿若在那边塞落日中,被涤荡于无形。
雨开始下。
他叹道:“这生恃才傲物,到头来,丢座城,还被敌军俘虏,多少将士因而死,活着回去,便是千古罪人,死在沙场,尚能保有名节。”
“何至于……”少微哽住。何至于以死明志。
“殿下,”华世承勉力抬手,施以武将之礼,“愿殿下带领护国军八万将士,斩尽敌寇,所向披靡!末将身不能报国,当血荐轩辕,魂守疆土,为君……尽忠。”
那座军帐中,华苍直守着他到最后刻。
弥留之际,华世承对华苍说:“父亲说,你小时候……站还站不稳,就要拖着长枪,出去打仗……他说,你要是来北峪关,记得登上城楼,去看看……边塞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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