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莫名其妙,他似乎对睡眠环境周遭细微变化,有着极为敏锐直觉——好像常年都面临暗杀危险,步移,如履薄冰。
楚晚宁还没有来得及把手指尖从帐子缝隙里抽回去,墨燃视线就已经准确地落在那点指尖上。
楚晚宁:“…………”
事关玉衡长老脸皮和清誉,千钧发之际,楚晚宁灵机动,干脆翻个身,整个手都伸出帐帘,懒懒散散地垂在床榻边。
这样看起来,刚刚就全然不是在偷掀帘子,而是睡熟人翻个身,手臂伸展,无意间探出帐帘。
转眼,都这久过去。
他当年收为弟子那个少年,初时淳质,后行歧路,但终是幸好,到头来,少年还是长成个端端正正仙君,没有教他失望。
点藕白色指尖探出罗帷,楚晚宁从熹微缝隙里,凝神瞧着墨燃睡颜。
那个少年如今已是个英俊又挺拔男子,五官比从前更加深刻分明,眉眼之间尽是稳重成熟气息。
只是和当初样,墨燃睡着时候,眉心总会微微蹙着,他打小就是这样,两排睫羽垂得很低,仿佛快要被沉甸甸心事压得再也不能抬起。
后,猛地反应过来楚晚宁言下之意,刹那间脸涨得更红,眼睛亮出奇。
他再也顾不得地面湿潮,立即跪落叩首,尚且稚嫩嗓音里尽是热切与欣喜。
“是,师尊!”
“……”这次楚晚宁没有赞同,也没有阻止,只在原地站片刻,而后继续行远,雨点敲在伞面,点点滴滴,犹如箜篌阙。
直到他背影消失不见,墨燃才从地上站起,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头顶不知什时候已撑开道金色半透明屏障,流淌着五瓣花影,替他遮去细密风雨。
墨燃哪里能想得到严肃死板楚晚宁能想到
楚晚宁觉得有些好笑,心道这人年纪轻轻,哪里来得那多愁绪忧思?
正这想着,忽见得墨燃卷翘长睫毛微微动,眼睛缓缓睁开。
“……”
楚晚宁手指立时僵,想将手收回来,装睡。
可是墨燃这个人很奇怪,他不太有年轻人赖床气,反而倒有些上年纪人才有做派,换句话说,他清醒得很快。
楚晚宁记得当年薛正雍得知他决定时,又是宽慰又是意外,问他句:“玉衡,你怎就愿意收他?”
那时候,自己坐在善恶台高座上,手里扔捏着墨燃给他那柄油纸伞,修长指节若有若无,磨蹭过古拙伞柄,最后淡淡说句:“方便他救蚯蚓。”
薛正雍啊声,豹目睁得圆溜,倒有些像猫。
“救什?”
楚晚宁没有再答话,只是垂眸望着青竹伞骨眼眸里,逐渐有点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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