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幽识鸟,飞来,又飞走。
飞来时,它带来封信;飞走时,也带走封信。
迅疾身影,再次地没入云间,消无在重重山岭之间。
不空山地处中原北部群山,不是最高那座,却绝对是最独特座。传闻山下有火脉,聚地气,所以即便是隆冬大雪,也不能在山头堆积多久。
在万里衰色中,它依旧是抹深绿。
有时候顾昭都觉得沈独活得没意思。
万人之上,万人唾骂,虽是妖魔道十年道主,杀人也好,倾轧也罢,从不见得有多快乐。既不图那浮名,也不迷那权力。
论虚伪,他连自己十之二都不如。
活得太真。
为活着而活着。
片刻后,半空中声清鸣。
“扑棱棱”,雪白幽识鸟落到他手臂上,垂首便向他掌心啄,吃起那截短短幽识香来。
鸟腿上绑着只细细竹筒。
顾昭眼就看见。
他伸手将其取下,待幽识鸟啄食幽识香之后,也暂时没放它离开,只是打开竹筒,将封在其中卷成条纸片取出,展开来看。
佛藏,要这样大费周折地打听善哉,打听千佛殿?
可看到那清冷眉眼,他竟下不敢问。
顾昭也不再说话,摆摆手道:“你去吧,多注意下其他各门派动静,尤其是妖魔道那边派来人。旁倒不要紧,若那个裴无寂出现,立刻来禀。”
“是。”
虽然外面都说裴无寂是沈独条狗,修为也无法跻身第流,可此人心机深重,如豺狼虎豹,绝不能小觑。
所以在月前那鸿门宴上,有那瞬间,他其实也觉得:沈独这般行尸走肉,也许死会更自在。
可还是那句话,他没死。
“不过也好。”
手指轻轻地压紧,顾昭唇边绽出抹浅笑,眸底幽光只如同天际浮过片阴云,暗暗。
“天乾地坤,明暗相辅,正邪相成……”
沈独那手即便是规整蝇头小楷也遮不住浓重杀意字迹,便出现在他眼前。
字句。
顾昭认认真真地读完,末看着那单独提出来写最后行字,却是没忍住笑出来。笑完,又觉得复杂:“沈独啊……”
天下九成人盼着他死。
可他偏偏不死。
尤其是在这时候。
仲舒也知道轻重,应声之后,便退走,去打听别门派消息。
顾昭依旧站在原地。
等到仲舒走没影儿,他脸上那点总使人如沐春风笑意,便慢慢地隐没下去,取而代之是种沉凝冰寒。
自袖中取出截短香,他也不将其点燃,只放在掌心,向着外面伸去。吹来冷风,将那股常人闻不见香息带走,向着天际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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