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熄眼中微暗,搁笔,忽然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望着自己,有些阴郁又有些狭隘地眯起眼睛,“之前让你滚回去换衣服,你不换。现在想干什?”
顾茫几乎都有些委屈:“不会……”
灯正昏曳,雪正凄迷。墨熄看着他纸上歪扭错落字,句相思,万般皆错。他阖阖眼,走到顾茫身后,把笔拿过来:“教你。”
雪籽打着窗阁,顾茫坐在椅子上,墨熄高大身形俯下,笔划,铁划银钩,秀丽颀长。他写着,顾茫也跟着照葫芦画瓢,画到半,忽然忍不住,低低打个喷嚏。
墨熄悬腕停笔,低头看着他:“冷?”
顾茫不愿给人添事,何况对方是个雄性,自己也是个雄性,他颇有些争强好胜本能,于是摇摇头,却又打个喷嚏。
瘦面庞离得那近,双海水洗过般蓝眼睛凝望着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那双眼睛里已经很难见到最初落梅别苑重逢时麻木与疏离。
人气息在点点地回到顾茫眸子里。
但是无论墨熄捕捉多少次,他都没有成功捕捉到星半点顾茫残有记忆痕迹。
墨熄道:“再说吧。”
顾茫坚持道:“饭要有。不然很饿。”
墨熄道:“回去添件衣服,冻死还要费神照顾你。”
顾茫揉揉鼻子道:“点点,不厉害。”
既然顾茫这说,墨熄也没什好再坚持,再强求下去,反倒好像是在关心他似。于是照旧教顾茫习字。
但是写着写着,顾茫有些冷得吃不消,他也没有多想,本能地就往周遭唯发热体——墨熄身边靠靠,再靠靠。
墨熄沉于字句当中,初时倒也没有觉察到顾茫这个小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时候,顾茫已经像是狼群取暖似,靠在离自己只有尺寸远地方,几乎稍微动,就能躲进他怀里。
墨熄瞪他:“你有什资格与讨价还价?写。”
拙劣字迹在宣纸上洇开,墨熄说个字,顾茫便写个字,写对,墨熄不吭声,写错,便又骂他笨。
他先是要顾茫写二三四五,后来又要顾茫写他名字,自己名字。
再后来,饶是贪得无厌,心绪恍惚,便要求顾茫去写“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写“若问相思甚期,除非相见时。”
写到最后,根本都是些顾茫绝不可能会字句,他却偏不放过他,偏钉他在椅上,不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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