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抚上顾茫烫热脸颊。
就这轻轻碰,顾茫却好像是被昨天那巴掌打怕似,微阖着眼,本能地瑟缩着颤下。
“……”墨熄慢慢把手放下,他坐在床榻边,半晌,将脸庞埋入修长指掌之间。帐营内灯花流淌,他身影那疲惫,好像要被无数沉重却又矛盾感情撕碎掉。
就这样过会儿,顾茫支撑不住睡去。墨熄回头看着身侧蜷眠着男人,怔忡地出很久
再痛,陪着你。
再远,带你回家。
墨熄心脏就好像被只无形利爪攫住,血肉模糊地撕开——边是国仇,边是深恩——为什?为什给予他至痛至爱,都是同个人?!!
他被逼到绝路,竟是喘不过气来。
昏暗烛火里,他死死地盯着顾茫脸,那恨,那爱,那……那……
可顾茫那时候对他说是什?
这尘封,久远,他直不愿意回顾记忆,像疯般翻沸溢出。
顾茫说:“不怕。师兄陪你。”
总有个人得不畏生死,把你从毒血污血里捞出来。
没关系,不怕。既然选这条路,既然走上疆场,就没打算康健无损地回来。无论是贵族,是奴隶,是庶民,你同袍,这劫,便与你生死与共。
出张明灿笑脸,是某年,他们还都年轻时候。
那时候他们还并没有发展出什柔软爱恋。只是再寻常不过同袍战友。
他中埋伏,受困敌腹,苦熬增援。
等很久,等到近有死念,最后天地猩红,是他顾师兄银铠朝日,甲光映天,骑扈尘向他驰来。
顾茫下马,将受伤师弟紧紧抱在怀里。墨熄浑身都是燎国恶兽喷溅毒液,枯干嘴唇开合着,哑声道:“松开……”
那生不如死。
抱着,没事,不怕。
不怕。
墨熄陡地闭上眼睛,几许死寂,忽地灯火摇曳,他俯身把顾茫整个打横抱起,走出小帐,走进自己帐篷里。
他将烧得不清醒顾师兄轻轻放在自己宽敞柔软,铺着厚厚雪狐绒褥大床上。
顾茫是奴籍之身,第次有这样机会剖证自己,不怕死,只想让重华看到,让君上看到,让你们明白……就算是卑贱入骨奴隶,也是和你们样。
样有热血丹心,讲生死义气。
对得起你们喊声师哥,叫声兄弟。
把血染在身上吧,把手给。
再脏,抱着你。
“师弟!”
墨熄喘息道:“别碰,身上……很脏…都是毒血…”
很脏,会把你也染脏。
会连累你也生病。
与你,只是共战场,非亲非故,你又何必……与同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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