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还在驻地里,彼此军衔都不高,军饷是那得少。但是,你爱所有人,你手足同袍,你总角之交都未离你远去,可以满心虔诚地握着你手,只存爱意地看你侧着脸,看你每寸线条都有阳光萦绕。
墨熄眼帘慢慢地阖上。
顾茫,要是你眼睛是黑色……那该多好啊……
那时候们唯迫在眉睫担忧,只是担忧陆展星会不会忽然冒冒失失地掀帐篷帘子闯进来。
那时候,还能对们未来充满着无限幻想与希望。
无论伤害重华,还是伤害顾茫,他都是会痛,他刺伤顾茫每言每语,他也是会痛。他每次告诉自己要恨顾茫,不再有私,他每回提醒自己顾茫这些年都做些什又遭受些什他每次剥离过去都如皮肉分离血肉模糊他都是会痛啊!!!
可他还得活着。
没有他,北境军注定离散崩析。
他得用他那已经减损十年天寿躯体,去承载个故人留下旧影。
没有他,顾茫还是要回到落梅别苑。
钻般地疼。
又或许并不是他伤疤疼,而是伤疤下面那个器官在痉挛,点点地裂成碎片。
他眼前阵阵发花,模糊间,他好像看到顾茫蓝眼睛里流露出丝藏不住悲伤。
他很渴望看清那丝悲伤是不是真,是不是他过于执念而生错觉。于是他往前……
腿却像灌铅样,下子栽向前去。
真好。
再或者,墨熄不无悲伤地想,若是他在洞庭湖战时就死去
他得用他那再也不可能团圆和满府邸,去收容个英雄留下残墟。
江夜雪声音越来越渺远:“墨熄……你醒醒……墨熄……”
他太疲惫,他看着顾茫那双湛蓝眼睛,想抬手触碰,却连指尖都再无力气动下。他轻声道:“你……你眼睛……要是黑,该有多好。”
要是黑,还能骗自己,说这切都并未发生,只是们在驻地边塞戍军时,做场太过荒唐噩梦。
还能骗自己,说这觉醒,你还是那个笑容灿烂满腔希望少年,也还能伴你身边听你说笑。
肺部剧烈绞痛让他猛地呛出口血,这让猝不及防顾茫本能地伸手抱住他,像年少时他还管他叫顾茫师兄那阵子样。
江夜雪在旁边焦急道:“他不行,你将他放下来,有蕴灵散。快给他服下。”
墨熄并不在意,他觉得身体很轻,魂魄像是随时要挣开躯体而去。而他竟在这濒死感觉中感到松快。
或许那年洞庭楼船上,他就该走。如果那时候走,就不必再生生煎熬那多年。
他不是钢筋铁骨铸成人,在夹缝中活那久,他已经快被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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