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熄盯着君上眼睛,字顿地将那层纸撕开:“……很多年前,认识个人。那个人曾为邦国立下过赫赫战功,征战多年,唯独只败过次。后来,他为七万座墓碑,为他君上曾经向他许诺过公允天下,深入敌营,忍辱负重备受煎熬整整五年,这五年间,他没有天不在痛恨自己沾染鲜血,没有天不在希望
墨熄睁开眼睛。
他忍着自己愤怒到出离情绪,忍着自己愤怒到颤抖手,强自压着熔岩般翻腾怒火,嗓音低压地说道:“君上说完。”
君上蓦地怔。
他黑眼睛盯着墨熄脸,这时候他才发觉墨熄状态非常差,再感知,甚至连体内灵流都极度不稳。
难道说——!
令孤失望。”
“孤问你,孤在将顾茫交给你那时候,跟你说过什话?”
“……”
“孤当时就告诫你,以顾茫犯下重罪,早当处以极刑,之所以还留他活着,只是因为他身上燎国法咒值得钻研。有朝日他注定将被提作试炼之用,孤希望那时候你不要忘记自己是谁,头脑热站在错误地方。”
这些话语确实是君上曾经与他申令过。当时他听在耳中只觉得沉窒,可如今再次听到,却觉得讽刺得厉害,荒唐得厉害,可怖得厉害。
君上陡生出股极度不安,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天珠手串,脸上最后点血色也褪去。君臣在这样眼神交锋中似乎什都已捋得清清楚楚。
“如果君上说完,那这里也有件奇闻。不知君上敢不敢听。”
“……”
半晌后,君上往榻椅深处靠。他几乎已经猜到墨熄想说什——能让他忽然发生这样坚决态度转变,就只有那件事。
他们之间最后那层纸已经瑟瑟颤然,行将刺破。
墨熄俯视着君上脸,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到哪怕丝毫愧疚、伤心、或者犹豫。可是没有。
那是张精致极假面,每寸情绪都像是丈量过百遍再描绘出来,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星半点动摇。
最难窥见是君王心……这句话又怎会有错呢?
墨熄缓缓阖上眼眸,寒意和愤怒、失望和悲恸顺着他血液流遍全身。君上言语却仍旧像蝎子毒螯猛扎进他耳膜里:“羲和君,如今看来,你是已经昏头,把孤叮嘱都彻底抛在脑后。你根本就已经不记得自己是重华第统帅,也根本就不记得当初是谁在你心口当胸刺刀,你不记得是谁救回你给你第二次性命,也不记得是谁杀邦国数以万计子民——你根本不记得谁是叛徒。对不对。”
炭盆中有颗花椒木噼箥爆裂,簇晶亮星火窜上来,飞舞在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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