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淹及至眸。
渐渐地呼吸都不能再连贯,他们只能靠着偶尔地仰面尽力去攫取最后点空气。
——
但摄影棚穹顶不是完全平整,有个窄台,窄台上面有个倾斜角,是大水最后会淹及地方。
可惜窄台
他说——
这就是全部真相。
贺予看着他……
贺予无疑是怨。是深怨。没人被欺瞒这久之后还能轻而易举地释然。
可是那种怨恨中,好像还有种,从前从未有过情绪。
把知识给学子。
还留具病躯,可以收敛剩下罪恶,不解,秘密,痛苦,谩骂——他把它们安放在这具身体里。
他把这病躯留给自己。
而这病躯经历,他生所遭受苦难,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没有用,唯独对贺予而言不是。
所以,他把经验留给贺予。
,失去警衔后又失去白衣,为保护那些甚至都不识得他师弟师妹们,他甚至连最后容身讲坛也要被驱逐下,连张书桌都要失去。
他这生,从那个雨夜起,直就握不住任何东西。
他永失安宁。
甚至为头脑清明,他连生而为人最基本情绪,他也不得不献祭掉——他不停地告诉贺予“要冷静”。可那不是在苛求,也不是在命令。
那是血肉模糊苍龙在告诉小小龙崽,在这条满是荆棘路上,怎样才能走最远。
那是小龙看着苍龙身上纵横斑驳深疤时,产生情绪。那些疤痕太重太深,可见血,可见肉,可见骨,可见苍龙胸腔里那颗缓慢跳动,病态心。
正常人受这样伤早死。
不死也定会求死。
谢清呈这个人,活着每刻都是靠着勇气,都是靠着人心力量,他生命里装载全是折磨,哪有半点享受。
原来自己唯同类,竟是这样在竭力地存活着。
那是他拆干净自己血肉骨头后,身上最后剩下,也是唯可以再馈赠给人东西。
虽然贺予不怎领情,总是不要,总是觉得他说是错,是不理解,是不能感同身受。但他也确实不能再说更多,更赤裸。
他从未打算与之相认,唯有此时此刻,死亡在他们两人面前降临。苍龙将和幼龙同赴死,他才在这刻终于化出庞然羽翅,抻展棘尾龙首,抖落满身尘埃,从凡人躯体中破茧而出,在孤岛上发出撼颤人心悲鸣。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呆呆望着他小龙崽。
指爪轻触。
那是守护着他自己跋涉过那样遥山远水咒语。
他希望他能明白。
就这多……他有东西,他还剩东西。
他把陪伴给谢雪,把勇气给陈慢,把孝顺给黎姨,把感恩给秦老。
他把保护给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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