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舟才出来，身体虚，还没去上课。蒙辰将人接到蒙馆里，就养在自己那院子里。他每日晨起带着苏舟在院里打拳，每日陪着苏舟食汤进补，休憩前在院里听苏舟念书。蒙辰舍得自己骂这些徒弟，却舍不得别人说
个不好。苏舟最小，他直都当作孙子养。
可这小孙子，突地就从只毛猴，变得寡言安静。午时空闲，蒙辰偶尔能见苏舟坐廊下发呆。
钟攸行程在即，书院课试过，就给放
假。他这拖再拖，硬是将日子拖到十月底，京都来催两次。钟攸就压在第三次前，应出发时间。苏舟事后，蒙辰改前态，强硬
他瘦得太厉害，几乎失形。钟攸为他梳发，发寸寸结，干枯像萋草。
苏舟对着铜镜，道：“老师，剪吧。”
那日之后，他直称钟攸老师。钟攸指尖抬起他
发，转头叫声时御。时御拿剪子来，钟攸退半步，由时御来剪。
发垂落下去，苏舟对着镜里身影，唤声：“六哥。”
时御揉把他头顶，嗯声。
志”。
不敢忘言志。
苏舟失声哽咽，他怎敢，这
轻易放自己，纵容自己。他呜咽着覆上手背，胡乱擦着眼泪，哭道：“对不起。”
瘾再次泛上来。
这次他没有喊句烟粟，他只是翻滚着，浑身蜷抵在钟攸身边。钟攸塞自己手腕给他，苏舟汗泪混杂，口齿咬在先生腕，听着先生低声念着沧浪歌。
苏舟缓缓笑起来，他道：“休剪成狗啃样。”
可剪完，钟攸先叹道：“你六哥这手艺，早知道还不如为师来。”
发不可多剪，时御只剪结处。苏舟抬手抓把短些发，露出袖口手腕捆痕深刻，磨入皮肉。时御看得清楚，手底下再次揉揉他发顶，道：“温汤，嫂子送来。等会和先生道喝完。”
苏娘子来见着人，直没敢掉眼泪。直出门，人藏在厨房里捂嘴哭得心碎。苏硕揽人安抚许久，才又进屋。
没人提烟粟，也没人提许兰生。
血腥掺杂，辈子也忘不掉。
时御等在静室外，日两日，苏舟没能出来。先生吃得少，几乎不离开静室。苏舟吃得更少，入睡也需要捆绑着双手。书院课时御带着，他往讲堂站，底下噤若寒蝉。朴丞几个最低落，榕漾是日日都红着眼睛来听学。时御夜里都守在静堂外，听到动静就会起身。苏硕和苏娘子来书院好几次，没敢到静堂来。
京都急昭下来，呈在外边，是周璞来送。时御只道先生不在，要耽搁几日。周璞不好为难，只说自己书传京都告之声，他先行徐杭，让钟攸尽快。
十月尾梢过去，十月凉意星星点点袭来。
苏舟出静堂时，满园叶已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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