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她做离开前准备时,村里来个老年旅游团。
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全是五六十岁男性,在柳奇城成团,很多人背着专业相机,说是要拍下这里好山好水。
蛇荼镇少有宾客,文黎身为扶贫志愿者,是镇里少有能将普通话讲得流利人,遂被镇干部叫去带领大家参观。
文黎志向已经不在蛇荼镇,带队带得不情不愿,途中被个姓罗男人搭好几次话。
“你这身装扮很有特色,给当当模特吧。”男人说。
文黎明白,根本原因出在思想上,她们已经是男权、父权奴隶,思想不改变,连授之以渔都没有用。
可思想要如何改变?
带她们去看看外面世界吗?
让她们解正常女性是如何生活吗?
前者做不到,她们根本无法离开这重重大山。
是穷不思辨。
是被整个社会遗忘。
文黎不是蛇荼镇人,是三年前主动来到这里参加扶贫建设志愿者。
初到之时,她雄心勃勃,待个月,却渐渐怀疑自己没有能力帮助生活在这里人。
这些年她扎根在茅村、茅二村,亲眼看到这里女孩被卖到邻国,被男人们随意使唤。
文黎五官端正,长相在城市里不算特别吸引人,但在乡下秀山秀水间,就显得特别出尘。
她并不抵触拍照,拍完之后和男人随意聊几句。
男人自称最大爱好是街拍,每天只要有空,就上街去拍漂亮姑娘。
文黎知道街拍,但听男人这说,还是有些诧异,“您都六十多岁吧?”
“六十多岁又怎样?”男人直乐,“六十多岁也可以发现美,欣赏美
后者倒是可以试。
文黎不断向村里女人们讲解城市样子,讲解同龄女人每天都在做些什。
可是愿意倾听人很少,倾听后愿意去思考就更是微乎其微。
去年年初,文黎对现状感到绝望。她觉得自己已经做所有能做事,仍是无法改变这里——哪怕个人。
她打算离开茅村、茅二村,从此再不踏入蛇荼镇半步。
两个村子都实习夫妻多妾制,有悖法律,却无人管理,很多被纳为妾女孩还不到14岁,嫁人时必须跪拜丈夫,以示忠诚。
受教育权力对她们来说等于天方夜谭,她们中绝大多数甚至在长期文化洗脑中,已经不把自己看作人。
这就意味着,她们不会为自己争取任何权益与前途,甚至发现不自己身为女性美。
文黎想要帮助她们,却不知从哪里下手。
民间有句老话,叫“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但文黎既试过为她们募捐,又试过教她们念书,甚至请手工行家教她们做有家乡特征纪念品,可她们眼中仍旧没有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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