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峰颔首:“今日傩礼,辛苦你。”
今天在台上饰演方相,正是弈延。拿着沉重长矛和盾牌,还要不停跳舞,呼喝,在府中里里外外走上遭,这活动量可想而知,更别提弈延上午还猎回只豹子。
“为主公祈福,属下并不觉苦。”弈延额头上汗水还未褪去,双目却牢牢盯在面前之人身上。那身肃穆玄端早已换下,梁峰又恢复往日燕居打扮。然而不论是猎装还是礼服,亦或眼前这身平常衣衫,都无损于那副容颜。主公带他田猎,命他舞傩,还有什比这信任更重吗?
早就习惯弈延这副样子,梁峰笑笑:“坐下来与们共进晚餐吧。”
“多谢主公!”弈延立刻起身,坐在旁席案后。这可是大傩后家宴,主公邀他共进,岂不是视他为家人?
鞭炮都没有,更没有固定春节仪式,然而这场大傩,却比任何仪式都更具喜庆味道。
听着耳畔那欢喜叫喊声,梁峰长长呼出口气:“设宴吧。”
大傩之后就是大宴,家家户户都要准备丰盛美味,饱餐足食。放在平时也许不足为奇,但是放在大灾大旱后并州,却十分罕见。然而梁府上下,每家每户都得两斤马肉,军中还有田猎野物。仓中有余粮,手中有腊肉,还有个肯为他们驱除灾疫郎主,还有什可奢求吗?
正厅之中,也备好热气腾腾饭食。因为要吃新猎野味,梁峰早就吩咐厨下,弄几个小铜釜。釜下堆满炭火,釜中放入野鸡、菌子、木耳,熬成高汤,然后把鹿肉用姜汁、米酒腌过,切成薄片,和冬日难得豆芽、菘菜、萝卜摆在起,碟蒜泥清油调成料碟端端正正放在面前。
累天,梁荣坐在案旁,好奇看着盘中生肉,锅内高汤,问道:“阿父,这是要吃鹿脍吗?”
梁荣不由瞪大眼睛,阿父竟然让这个羯人入席?这家伙为什不去军中,非要来参合他和阿父家宴?然而心里再怎别扭,良好家教也让小家伙无从开口,只得憋屈攥住
生肉为脍,自古有之。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些把肉食切成薄片生吃做法,都能称之为脍。
梁峰笑道:“冬日不宜生食,只要把这些肉片、菜蔬用箸夹起,放在汤中,片刻就能煮熟。如此热食,最为妥帖。”
从没见过这样吃法,梁荣顿时来精神,不过阿父没有动筷,他也不能开动,就这眼巴巴望着锅里滚汤。过片刻,只听屋外传来阵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就见那个异眸羯人走进来。
他为什会来?梁荣不自觉皱起小小眉头,两个大人却都没注意他。
弈延踏进屋中,俯身行礼道:“主公,火把已经掷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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