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泗泉嘁声,心里骂他假夫子。
夫子是他现在最讨厌人,但阿姐让他念书,他就勉为其难念。夫子也是这样中原人,打人特别疼,但比不上阿姐给他吹手时候掉眼泪,阿姐哭,他心里就难受。他现在已经不怎挨打,只要下点功夫,读书也不算多难事儿。
那个外乡书生名叫贺东亭,会拿柳枝吹小曲儿,会写诗、画画,阿姐说他家里“世代簪缨”,要他拜当新先生。
谢泗泉撇嘴,皇帝都没,那些名头有啥子用嘛!
但姓贺书生把阿姐哄得高兴,他也就拜。
谢泗泉锦衣玉食,却也极能吃苦,塌得下身子睡条凳,并且甘之如饴。
寇姥姥心疼他,给多找条棉被让他铺着,低声念叨几句,也只能由他去。
房间里,谢璟还在沉沉睡着,他是真累,睡得很香。
谢泗泉并两条长凳,随意铺下躺在上面,双脚交叠,手枕在脑后。他闭上眼睛,大约是因为谢璟在身边缘故,他梦到二十年前往事。
那时他还未满十岁,手里使劲儿牵着两条獒犬,拦着它们不向前扑。阿姐正在前头哄树上外乡人下来,拿手放在嘴边同他喊话:“哎,你下来——”
寇姥姥点点头,又问:“那这事儿要告诉璟儿吗?”
谢泗泉摇头:“不,等查清之后再跟璟儿说,他还小,怕他时承受不。”
寇姥姥点头应,脸上还有些担忧之色。
谢泗泉哄阵让她别怕,跟她讲如今上城谢家些事之后,果然看到老太太放松下来。
谢泗泉看着她,心里却想起另个人。
阿姐和他话越来越多,走也越来越近,有时候谢泗泉不放心,总要偷偷跟着,听到他们说话,贺东亭声音低沉温和,阿姐却十分清脆,每句都听得清。
那人拼命摇头,不肯下来。
阿姐就笑,边摆手让他把獒犬牵远点,边树上人道:“家獒犬不吃人,不骗你。”
小谢泗泉十分不爽,他就没见过这怕狗人,下竟蹿那高,都快到树顶。
不知阿姐如何劝,对方终于下来。跳下树是个年轻男人,读过书穷秀才模样,斯斯文文,脸上白净,身上虽挂蹭些枝叶,但拱手行礼问好时候,还是看得出气度。
和他们西川人不同,总是笑,脾气温吞,遇到什事儿都不着急般。
他长大太晚,没能护住他姐姐。
晚上,谢泗泉没去别处,抱床被褥要去谢璟房间。他对寇姥姥道:“保保,去璟儿那屋,随便搭条板凳睡就行。”
寇姥姥道:“那怎行……”
“行,您让守着他吧。”
寇姥姥看他神情认真,心里叹声,点头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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