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抬头看他,温和目光不带点猜疑,可长久打量让陈听不由心慌。他妈直都是个特别温柔人,标准瓜子脸,乌黑秀发,就连眼角细纹都像浅浅水波,笑起来模样柔情似水,符合大家对水乡女子所有想象。
可有时温柔也是种坚韧。
“你啊,怎大过年还是穿着去年旧棉袄。”陈素终于开口,让陈听暗自松口气,道:“这件衣服还挺好啊。”
陈素却摇头,站起身把手里刚刚缝好线衣服抖开来:“你穿这个试试,男孩子还是要打扮打扮,们听听长得多俏呐。”
陈听拗不过她,只好换衣服。那是件焦糖色呢子大衣,冬春新款,陈素从别人那儿拿过来手工缝线,赚点外快。
陈听掰着指头算日子,每天都积极撕日历,期盼着时间能过得快点。可他又觉得自己应该多留在家陪陪他妈,心情度非常矛盾。
又因为他们陈家人丁单薄,没多少亲戚需要走,所以这个年过得格外长,也格外单调。
陈听爸爸赵平并非本地人,随着父亲行船至此,遇上陈听妈妈陈素,这便留在这里。老家这边疼女儿,断没有把女儿嫁到船上,但外公开明大度,并不介意儿子入赘,并拿出大半家当打艘大船当“嫁妆”,这便是陈素现在住那艘。
陈听听老辈阿公阿婆说过,这些船上人家起先都没有自己地,住在船上四处漂泊。其中又分两种船,种叫网船,种叫捉荤船,网船捕鱼、捉荤船打猎,陈听爸爸属于后者。
不过结婚后,赵平就安分跟着老丈人养起蟹,那艘船就停靠在岸边再也没动过位置。
陈素不搓麻将二不跳广场舞,但她直站在潮流前线。
“嗳,刚刚好。”陈素让儿子转个身给她看,满意地点点头:“这穿就更俏,回头跟她说说看,这件衣服就不交过去,花钱买下来给你穿。”
如今家中只剩下陈听和陈素两个人,可谓寥落至极。陈听小时候还觉得孤单,长大后愈觉坦然,生老病死是常态,所以跟同性在起,好像也不算件天大事儿。
话虽如此,陈听还是很有深谋远虑地开始给他妈妈打预防针。他天天闲着没事儿干时候就在他妈面前瞎晃悠,很隐晦给自己出柜之路做铺垫。
其实陈听还是有点点把握,他妈最关心就是他过得开不开心,而且老家这边也不是没有同性恋出过柜。那还是个老板呢,照样大大方方地去追工厂里小伙子,虽然最后把人给吓跑。
陈听旁敲侧击地打听他妈对此看法,陈素边绣花边柔声回答他:“这也是没有办法事情嘛。”
“是啊是啊。”陈听跟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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