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微微亮,季燕然回到云倚风房中,随便捡床干净些褥子反铺在床上,靠着闭目养神。
他稍微有些想不通,这毒发就要命架势,在遇到自己之前,究竟是何人在帮他疗伤,怎此番出门也不并带着。
翻身,胳膊下不知压什,硌得慌。
摸出来看,却是云门主日日挂在脖子上、当成宝样红玉灵芝。
“良知”这玩意,完全不要好像也不行。
如此,云倚风依旧燥热难安,连呼出气息都带着灼意。
季燕然强行握过他手腕,脉象紊乱无序,时而猛烈到要跳出所有心头精血,时而又微弱不可见。
云倚风将双眼睁开线,看着床边模糊人影,拼力道:“明日就没事。”他说话时咬紧牙根,手上青筋,bao起,显然正在忍受巨大痛苦。季燕然心里摇头,伸手把他扶起来,抬掌按住胸口。
丝缕真气进入筋脉,虽不至于完全驱散痛楚,倒也总算能缓解些许。过阵,云倚风呼吸逐渐平复下来,季燕然却丝毫不敢大意,手下反而更放轻三分。他自幼长于军营,见惯皮糙肉厚大梁将士,那都是挨上七八刀还能浴血杀敌猛汉,无论哪里受伤,随便开瓶药撒撒便能治好大半。可此时此刻怀里这个,且不说武功如何,至少看起来就要比西北那群人金贵许多,皮肤白得几近透明,身子又薄得像纸,锁骨更如细玉般,似是稍用力就会压成粉碎。
所以就只能加倍小心。
季燕然用拇指搓搓那假灵芝,脑仁
如此过大半个时辰,待云倚风终于肯睡着时,季燕然也早已满头是汗。他单手将人圈住,另只手想去取地上被褥,却摸到把半湿炉灰,这才发现屋内火盆不但被茶水浇熄,还被打翻倒扣,到处都是粗糙炭渣,狼藉片。云倚风脚上也有斑斑血迹,应当是方才下床开门时,路跌跌撞撞乱踩过去,不慎伤他自己。
季燕然心里叹气,索性将人抱到隔壁房中。小院厨房里再度响起风匣声,柴火在灶膛里燃得欢腾,有上回经验,这回萧王殿下烧水烧得还挺快。云倚风被毒物折磨得精疲力竭,但觉浑身每根骨头都要碎出裂痕,钝痛不断侵蚀着大脑,四肢瘫软,连呼吸都要拼尽全力,实在没有多余力气再抬起眼皮,浑浑噩噩中,只能模糊感受到丝温暖,分辨不出究竟来自何处,只知道那是极温柔、极耐心,像夏日暖风,吹在碧波粼粼琉璃湖面上。
季燕然将切都收拾停当,又替这玉雕雪捏病秧子盖好棉被,连被角都压得严严实实,确定没有丝风能溜进去,方才长出口气。
原来做老妈子伺候人,也不比行军打仗轻松。
甚至还要更累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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