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竹松继续说,那八成就是在王城里寻个门当户对千金,由皇上指婚。千金小姐好啊,又娇又美,定是成日里穿金戴银钻在王爷怀中,打个雷都要吓得嘤嘤哭起来,然后王爷就心疼啊,就哄啊,各种甜言蜜语。至于那满院子茉莉与兰草,都太素净,不如铲喂猪,再移栽些大红大绿金边绣球,富贵气派!
总之,他就滔滔不绝、绘声绘色描述着“若没有你,王爷与旁人该是如何卿卿”大好缠绵画卷,听得云门主头皮炸裂,牙都要倒——先前只顾着想若自己不在,那对方最好能尽快走出阴霾,将该忘忘,该舍舍,方才能继续好好过下去。可旦这种“忘与舍”以具体鲜活形式体现出来,比如说娇滴滴、可以光明正大钻进萧王殿下怀中姑娘,还要
忑、猜测、恐惧……各种情绪杂糅在起,像把巨大锤子,将本就奄奄息病躯砸得越发缓不过神,偏偏脑海中那根紧绷弦还放松不,动就扯得天灵盖刺痛,此时被热水蒸熏,方才勉强轻松些许。
于是连骨头都软,趴在浴桶边沿,整个人昏昏欲睡。
或者干脆说是昏昏欲昏迷。
本还想再说些什,脑海里却被灌进糨糊,根棍子乱七八糟搅和着,硬生生在片黑暗中搅出层不出穷金光,晕得相当陆离光怪。
季燕然将他抱出来,小心地放回床上。因里衣还在柜子里,便取来床边自己替他换好。原本就纤细身子骨,被这宽大衣裳裹,更是像纸片般单薄,脸色苍白,几根细瘦手指伸出衣袖,软绵绵垂着。
现在想想,当初于风雨门初见,那碰就要咳嗽病秧子,竟算两人相处时,他最健康时刻。季燕然难免心疼,将他拥进怀里,用唇轻蹭着那墨黑长发,睁着眼睛,夜未眠。
翌日,待云倚风醒来时,梅竹松已经背着包袱,坐在屋外喝完好几壶好茶。听到血灵芝有下落,他心里十分欢喜,可不管什大梁先皇阴谋阳谋,只恨不能立马动身取药,并且也谆谆教云倚风,就算有阴谋又如何呢?先将病治好要紧,养好身子,还怕不能帮着王爷破解小人暗算?你可是堂堂风雨门门主。
“道理自然懂,但……皇家事,复杂着呢。”云倚风没什精神,头依旧很晕,更提不起气与他仔细分析讲道理,便只胡乱道,“就是担心王爷,毕竟若没遇到,也不会有这许多糟心事。”
梅竹松盯着他看阵,觉得这浑浑噩噩精气神不大妙,怕是撑不到木槿镇,便拍桌子:“若没遇到,那王爷可就要娶别人。”
云倚风心不在焉倒茶:“嗯。”可不嘛,没有自己,便会是别人,堂堂萧王殿下,总不会辈子打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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