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捋着胡子讲:“在讲啊,个村子就像个池塘,池塘大,什鱼都有,村子大,什人都有,配齐。”
问他:“上校算什人?”
爷爷讲:“什上校,太监。”
应着:“那太监是什人?”
爷爷讲:“他是个怪胎,像前山,深山老林,什都有。
六
冬天,爷爷爱在祠堂门口享太阳,嚼舌头。老人都爱在那儿享太阳,嚼舌根,包括老保长。老保长和爷爷是对舌头冤家,都爱嚼七舌八,却嚼不到起,常拌嘴。老保长嚼多是下流话,荤故事,男欢女爱,*杀*乱,色情*秽。祠堂坐北朝南,堂堂正正,四通八达,五十米开外是条沙砾铺就国道,遇到赶集日,人来车往,尘土飞扬,热热闹闹,像个世界在路过,勾引人看。老保长总是盯着女性看,看着嚼着,这人长,那人短,最后都嚼到床上去。他形容自己是个梦想家,在梦里和所有见过女人都上过床。他形容最喜欢女人叫“红烧油肉”,只要吃得到,愿意死。
红烧油肉,暗红色,油汪汪,香喷喷,绵密香气仿佛有魔力,村里没有个人不为它着魔。人是铁,饭是钢,肉是梦,红烧油肉是能做最美好梦。但说红烧油肉跟老保长讲不样,说是真正肉,猪肉;他讲是比喻,专指那种又白又胖女人,白得洁嫩,像剥壳茭白,胖得饱满,像熟透水蜜桃。有次,他看见这样个女人从公路上走过,嘴巴流出口水,眼睛睁得比嘴巴大。
爷爷捉弄他,张开手掌,挡住他眼,嘲笑他:“看什看,撑死眼睛饿死屌,有什好看,看也是白看。”
老保长打掉爷爷手,继续看,边奚落爷爷:“饿死是你屌,屌经常吃红烧油肉,你屌连骨头都吃不到。啊,多好块红烧油肉啊,跟她睡觉定像睡在乌篷船上样舒坦。”
爷爷骂他:“你个老流氓,下辈子定做乌龟。”
老保长笑,“你个老巫头,下辈子保准做乌鸦。”
巫头和巫婆是个意思,男叫巫头,女叫巫婆,专指那些爱用过去讲将来人,用道理讲事情人。爷爷就是这样人,爱搬弄大道古理,爱引经据典,爱借古喻今,爱警世预言,爱见风识雨。享着太阳,看着人来人往,听着是是非非,爷爷经常像老保长讲下流话样,讲些高深莫测大道理。
有次,看到爷爷像发神经,在对只狸花猫讲:“人世间就这样,池塘大,水就深,水深,鱼就多,大鱼小鱼,泥鳅黄鳝,乌龟王八,螃蟹龙虾,鲜腥,臊臭,什货色都有。”
像只狗,赶开猫,冲到爷爷面前问:“爷爷,你在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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