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央，蚂蜓在半空中脱落，
头栽进黑漆漆
污泥跟夜里。
二
时建龙觉得，千年虫形象理应更接近蚂蟥，它们同样无法被杀死，个反噬时间，个无视痛楚，都可以成为人类偶像。想象在此刻被母亲推门打断。果然没敲门。时建龙忙将包裹着精液纸团揣进裤兜。母亲说，你干啥呢？时建龙说，写稿呢。母亲说，最近在写哪个国家？时建龙说，法国。母亲说，意大利这
快写完
？时建龙说，写过好几遍，比萨斜塔，斗兽场，百花大教堂，滚瓜烂熟。母亲说，有电脑，工作是不是方便多？时建龙说，是，不用再跑图书馆，写稿也省事。母亲说，好好利用。你王姨给安排个人，会儿去见下，抓紧洗个头，换身衣服。时建龙说，也不提前天说，下午要还带李戈训练。母亲说，这次你再不去，
跟你王姨没法处，电脑不能白给你买。时建龙顺从地接过写有女方手机号纸条。心底想，他必须把那三万块钱奖金拿到手，把电脑钱还给母亲。人在屋檐下，哪怕母子俩，该低头还是低头。母亲不习惯带门，半张脸透过门空，说，跟你爸去过意大利，你还记得吧？你上高二那年，运动系公派出差，足球交流，可以带家属，跟你爸玩半个月，涨不少见识。时建龙说，记得，带回来个AC米兰足球，还有队员签名，后来被踢爆。母亲说，小龙，以后别再让妈操心。今天你爸忌日，晚上回家烧纸。
见面地点在回回营家羊汤馆，时建龙定。女方本来提议去肯德基，时建龙说那是垃圾食品，油炸致癌。女方在电话里就不乐意，后来迟到应该是故意。备赛这半年，时建龙基本不下馆子，万不得已只吃清真，借机大啖牛羊肉，水清炖，不过油为宗旨。女方到时，时建龙已经点好菜，锅炖肉，锅羊杂，特意嘱咐后厨减半盐，别放味素。两个凉菜，拍黄瓜，老醋蛰头。女方说，效率挺高啊。时建龙说，节省时间。两个砂锅底下，小火咕嘟着。女方说，等会儿还有事？时建龙说，可以没有。女方笑，说，取决于聊得好坏呗？时建龙说，这理解也行。女方说，听说你是搞健美，怎看着挺胖呢。时建龙说，羽绒服太厚，穿着吃亏。女方说，那脱，看看。时建龙说，里边就套件短袖，他家暖气不好，算。女方说，腊月穿短袖，真能嘚瑟。时建龙说，主要是去锻炼方便，脱来穿去，更爱感冒。女方撇勺羊汤，香菜浮着，抿进嘴里又被吐出来，说，淡点儿。时建龙说，盐吃多对身体不好，告诉下手轻点儿。女方说，矫枉过正，做事讲究个度，轻重不对，啥都不对。时建龙说，有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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