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钱,鸟笼子交给吕新开,你养的啥鸟?吕新开说,黄鹏。老板问,单蹦儿还是对儿?吕新开说,对儿。老板说,对儿好,不寂寞,黄鹏就得养对儿。吕新开说,两个黄鹏鸣翠柳。老板瞅他一眼,还买别的吗?不买我锁门了。
再回到彩塔街上,天黑利索了。向西的丁字路口,有人烧纸,两团火焰一左一右地蹿动,好像黑夜在对自己眨眼——原本是回家该走的近路,眼见大风卷起烧正旺的黄纸在半空中盘旋,他想起爷爷说过,那是孤魂野鬼在抢钱,突然犯了膈应,随即掉头,继续往夜市南口走,绕远宁可。出了南口再往东,就是青年大街,也是从市区直通机场的主干道,吕新开每天坐班车来去的必经之路。自打年后开始动迁,整条街一天一个景,全程二十来公里,不是扒房、挖沟、埋管,就是栽树、架灯,没一段囫囵路,报纸上管这叫金廊工程。吕新开提着鸟笼子,沿青年大街慢下脚步,周边的拆迁户也出来摆摊儿了,夜市挤不进去,只能沿浑河排一长溜儿。吕新开有一搭没一搭地转悠,想寻摸俩小盅,回去给鸟盛水跟食儿。眼瞅快逛到头儿了,肚子突然闹起来,一阵阵疼,感觉要窜稀,反思一下,问题不应该出在炸鸡排上,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估计是给凉馒头拔着了,要不就是早上让风吹着肚脐眼了。他赶紧加快脚步往家拐,还没出几步,拦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撒泼,挨了他妈两手锤,说啥就不起来。吕新开路过一瞅,原来是为个玩具气枪走不动道儿了——来复式,一比一,他自己早就想买一杆来练手,说不上为啥,忽就犯起撩闲的心,摊儿主是个大姐,吕新开故意提高嗓门问多钱,大姐张口三十。他急屎,没心思讲价,甩下钱,拎枪要走,被大姐叫住,非送子弹,钢弹跟塑料弹都有,选一个,吕新开抓起一包钢弹瞭了,塑料还玩儿啥意思?他离开时,听身后那孩子快哭抽抽了。
吕新开一路小跑到家,左手鸟笼右手长枪,冲上楼,奔厕所,总算没在最后一刻失守。一泡拉完,才把两只黄鹏搁笼子里安顿好,第二泡又来了,这回肚子疼得他一脑门儿汗,再出来时,腿都快站不住了,直接在沙发上卧倒,盖上毯子,看眼表,快八点了,随后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他又梦见了嘎春河,明闪闪的河水,从两岸的山杨林跟白桦林之间蜿蜒而过,到了夜里还会发光。嘎春河从松花江来,途经新开农场的一段并不深。五岁前,爷爷常领吕新开去河里摸鱼,有时也拎火枪去打野鸭。五岁后,吕新开就敢自己去河边了,不一定非摸鱼,夏天光泡泡脚图个凉快,爷爷也管不过来。那一场山火过后,爷爷比从前更难了,要养活孙子,每天还得坚持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