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恢复原状。猫举起一只脚爪,察看了一下,又把爪子轻轻地一伸一缩,算是做做试验,然后又用淡红色的舌头舔舔肉掌。红色的太阳触到了地平线,像水母一般扩张开来,它上面的天空似乎比先前明亮、鲜艳得多了。乔德解开卷着的上衣,拿出那双新黄皮鞋来,先用手把沾着尘沙的脚揩干净了,才把鞋穿上。
牧师向田野对面的远处凝视着,说道:“有人来了。瞧!在那边,正在穿过棉花地。”
乔德朝凯西指点的地方看过去。“是走着来的,”他说,“他扬起了灰尘,我看不清楚。到底是谁上这儿来了?”他们在夕阳里看着那个人影慢慢走近,他扬起的尘沙给落日映得通红。“是个男人,”乔德说。那人走近了,经过仓棚的时候,乔德又说:“嘿,我认识他。你也认识他——他就是缪利·格雷夫斯。”于是他就喊道:“喂!缪利,你好?”
来人听见喊声,吃了一惊,他先站住了一会儿,随即急忙走过来。他是个瘦子,身材相当矮。他的动作是摇摇晃晃、急急匆匆的。他手里提着一只粗麻布口袋。他那蓝斜纹布裤子在膝部和屁股上都发白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旧上装,有好些污迹和斑点,袖子在肩部的背后扯开了,肘部有些破洞。他那顶黑帽子也像他的上装一样,沾有污迹,帽箍扯脱了一半,他走着的时候,这条带子老是上下飘动。缪利的脸很光滑,没有皱纹,却摆着顽皮孩子的一副凶相,嘴巴闭得小而且紧,两只小眼睛有些阴沉,也有些急躁的神情。
“你记得缪利吧?”乔德轻声对牧师说。
“谁呀?”过来的人喊道。乔德没有回答。缪利走近了,他走得很近的时候,才认清了那两张脸。“啊,好家伙,”他说,“原来是汤姆·乔德呀。你什么时候放出来的,汤姆?”
“才出来两天,”乔德说,“搭揩油车回家,费了点工夫。你瞧我这个家成了什么样子。我家里的人在什么地方,缪利?为什么这房子撞倒了,棉花种到家门口来了?”
“谢天谢地,我来得真巧!”缪利说,“因为老汤姆记挂着你呢。他们收拾东西准备搬走的时候,我坐在厨房里。我告诉汤姆,说我不搬。汤姆说:‘我正惦着汤米。他要是回家来,这儿没人了,他会怎么想呢?’我说:‘你不好写封信给他吗?’汤姆说:‘我也许要写。我得先想想。可是我如果没写信,你还在这带地方,就请你照看一下汤米,好吗?’‘我不会走,’我说,‘我要留在附近一带,除非到了天崩地裂的时候。谁也休想把我格雷夫斯从这地方赶走。’他们毕竟没把我赶掉呢。”
乔德性急地问道:“我家里的人在什么地方?你自己怎么对付那些人的话,等以后再谈;我家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