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会燃尽,沧海终成桑田。
就连《淮南子》记载江汉平原上云梦大泽,在千百年后,也会干涸,再无痕迹。
高山也会老。
世间万物又有什不会变呢?
倒是宗洛,悄悄抬眸,有些出神。
暖色宫灯放在桌案上,将帝王冷凝面孔笼罩在内里,平日里锋利如同出鞘冷刀眉眼柔和些许。
冕旒珠串投影下来深深浅浅纵横,映得五官愈发深邃。
虽说没有不能直面圣颜规矩,却鲜少有人胆敢同渊帝对视,更别说像宗洛这样仔细端详。
正是因为宗洛以前也不敢,现在才有些出神。
渊帝边低头批注,边平静地道:“仁慈并非坏事,但没有野心万不可行。”
帝王语气随意,像是在同他普通闲聊:“只是你到底怎想?和老四合作,亏你想得出来。”
宗洛不知道说什,只能忙不迭点头,说父皇教训是。
年节当晚说这种话题似乎不大好,看似乎把人吓到,渊帝也就提提,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行,朕来念,你把这些东西展开放在旁,分门别类放好。”
搁下笔,毫不掩饰地皱眉:“朕又没有批评你。有野心未必不是件好事。”
哈?
宗洛脑子时没因为他爹态度而转过弯来。
但是听渊帝这句话意思,又确没有任何发怒迹象。
渊帝招手吩咐他起来:“过来给朕磨墨。”
放到现代,五十岁正好是壮年,但是在古代已经算高龄。
至少宗洛以前从来没发现,原来他爹也到这个两鬓开始出现斑白年纪。
在他记忆里,渊帝永远是高大,威严,神秘莫测,仿佛座永远也无法逾越高山,无所不能呼风唤雨神明。
这也是为什,前世他听到渊帝突发急病,昏迷不醒消息时,会那般不敢置信。
直到现在,宗洛才恍然发觉。
于是宗洛连忙笨手笨脚地展开放在旁奏疏,心底庆幸自己现在还是伪装看不见情况,迅速按照内容分门别类放好。
往日里就算是元嘉,都从未获此殊荣。
渊帝宁愿自己多花点时间批阅,也不愿意别人动这些臣子直接上奏文书,更别说纡尊降贵念。
有人帮忙打下手,效率顿时提升不少。
渊帝省不少心,路紧拧眉心也稍稍松开。
不知何时,偌大个宫殿静寂无比,连守候旁元嘉都悄无声息地退下去,只能听到更远处皇城冗杂喧闹。
如今已经接近子时,天空片深沉黑暗。
等到正点时候,将会有无数盏孔明灯从四方巫祠飞往天际,铺开照亮几乎整座皇城。
宗洛惊疑不定地起身,拿起压缩好墨棒,加水研磨。
“你以前就是太缺乏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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