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上回北宁王来那次以外,平时殿下喝药都要磨个半天,绝对不会有这干脆利落时候。
“对,殿下。”
然而痛失爱子,即将白发人送黑发人时,他只是位最普通父亲,和世间所有父亲并无两样。
御医配完药,将今晚治疗眼睛药拿出来,算下时间,喃喃自语:“按照上回老太医把脉结果,近日殿下应当就可以服用那枚丹药。”
药童在旁默默煎药,用小扇子扇起围炉上火,眼睛盯紧,不敢放松丝毫。
等到药快煎好时,老御医踱步而出,拦住位羽春宫内侍:“快到服药时间,三殿下可曾有回来?”
内侍刚想说还未,转头就看见缓缓驶回来马车。
能不能有后福还不得而知。
“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
渊帝疲惫地挥挥手,不再多言。
恍惚间,几位老臣似乎看到先帝影子。
当初先帝收到年轻渊帝残杀手足,血洗皇城,路打进宫里消息后,也做同样选择。
那是裴谦雪这众臣子头回看渊帝这般失态。
他们好说歹说,几位老臣甚至以死相逼,这才勉强劝得渊帝放下湛卢剑,把人劝回龙椅。
但这也是他们尽最后努力结果。
其他,便是劝也没法劝。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你们去疏散民众,臣子可以退,皇子可以走,老弱病残妇孺先行。”
身披厚重鹤氅皇子从马车上走下,面色苍白得过分。
御医吓跳,连忙上前去把脉。
等感受到平稳脉象后,他不由得狐疑地多把几秒,确认无误后,总算是放下心来。
药童端来巫药,宗洛言不发,难得没有顾左右而言他,或者是和御医亲切讨论下为什这药天比天难喝,直接端过来饮而尽。
这下就连小药童都看出三殿下不对劲。
数十年后,高高金銮殿面前,在先帝曾经端坐,挺直脊背看着自己皇子血洗皇城却也不曾后退步龙椅上,渊帝态度同样坚决,仿佛把自己焊在上面。
裴谦雪叹口气。
帝王,将军,父亲。
帝王永远凌驾于其他身份之上。
所以即使手拿宝剑,身披铠甲,也不能弃臣子国民于不顾。
渊帝只手拿着圣旨,另只手拿着湛卢,“朕哪儿也会不去,若五十万大军冲破皇城,朕就死在这里。”
“陛下!”几位心腹臣子全部都慌,纷纷出言劝阻,把头都磕红。
位皇帝做出这样决定意味着什?在场所有人都清楚。
皇城被攻破,就意味着三皇子率先以身殉国。若是陛下再不走,就意味着这个王国国君与继承人都将殁于此。
泱泱大国,经此役,必将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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