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式心中某处像是被刺了一下,他浑身都忍不住颤起来,几乎没能看的下去。良久,他缓缓抬手轻轻摸了下胡亥的头发。
“先生。”胡亥像是反复考虑许多遍终于鼓起勇气般问道:“他会,会说出去吗?”他说着,睫毛轻轻颤了颤
李寄亡略显诧异,“那可不容易。”随即抬头扫了眼他身后的房间,半晌他悠悠问道:“里面是谁啊?”
“出去。”
李寄亡低头,瞧见余子式的冰冷视线,随即点点头,很识相地往外走。当他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顿了一下脚步,极轻地皱了下眉。
不对啊,他一天都在院子里待着,那房间里面的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李寄亡皱着眉回头又望了一眼,他是个刺客,警惕性是他的本能,若是无知无觉他早就死不知道多少回了。既然这样,那这里面的人是怎么避开他的?
久看着他出门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实话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余子式这种神色,夹杂着沉痛与戾气,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他以为这个男人再怎么样都不会失去风度,即使是当初带着他去会见刺杀过他的高渐离,这男人也没有真的露出过杀意,李寄亡以为他自始至终都是镇定而自若的。
心中有山河的人极少会真的动怒,也难得有真性情,正如吕不韦,正如李斯冯劫。
然而李寄亡觉得,这一次余子式真的动怒了。他推窗翻身出去,抱着剑轻轻走到余子式的面前,静静低头看着他。
余子式没说话,他坐在冰凉的台阶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手肘撑着膝盖垂在身侧,他抬眸看向李寄亡。
“你怎么了?”李寄亡问道。
……
李寄亡走后,院子中静悄悄的,余子式在台阶上坐了有一会儿,直到身后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去,少年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自己。
余子式收拾了一下情绪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胡亥伸手拉起余子式的手,果然是一片冰凉,外面的温度低得厉害,这男人竟是打算就这么坐在台阶上一夜。想着胡亥低头拢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替他暖了暖。
“先生,我没事。”他抬头看向余子式,双眼清澈,一副温驯的样子。
“我要杀了他。”余子式一字一句道,平静,淡漠,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谁?”
“熊启。”
李寄亡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就想起了这个人,他轻轻点了下头,若有所思道:“我可以替你杀了他。”熊启的身份特殊,秦国三朝老臣,封昌平君,又是当今陛下的血亲,余子式想杀他并不容易,但是刺杀兴许可以一试。
余子式平静道:“不,我自己来。”他抬眸看向李寄亡,眼中是不可辩驳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