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不叫阎争,祖辈为躲避追杀,改姓“郁”。
父亲郁春回天生双鬼眼。为护父母妻儿,他早早戳瞎自己双眼,当盲眼郎中。郁春回医术高明,家人在弈都附近置房产,过得有滋有味。
父亲调制药水,母亲精雕细琢,他们甚至做对遮掩瞳色“妖皮软睛”,让儿子像普通孩童那般在阳光下玩闹。父亲温和,母亲聪慧,家里做是治病救人活计。阎争原本以为,世上没有再平和生活。
直到八年前,父亲老友病倒。
那位老友是个姓吴玉匠,原本收入颇丰。结果病来如山倒,化身吞钱无底洞。吴家上有老下有小,就靠玉匠养家。见顶梁柱要倒,家人迅速出家宅当家产,度要走到卖儿鬻女地步。
怔,继而咂咂嘴:“当什呢,原来就这事。不过借你名号杀个把人罢……当年圣教主何等风采,无论老幼病残,不顺眼者皆杀,哪有你这样斤斤计较!”
“陵教杀无关人士也不是两天,你没听说?让堂堂魔教为你白干活,世上哪有那等好事?”
紧接着那老头像是想到什,尖利地笑起来:“真不想被神教利用,你大可以报完血仇,找个地方自断。好徒儿,你怎不去死啊?”
他这话说得无比狂傲,像是笃定自己捏住阎争七寸。不远处,暗红朱楼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它明明只有个淡薄影子,由阎争看去,却如同根深深扎进伤口刺。
“六年前,本座确那样想过,也那样做过。”
【……正好他是个玉匠,要不咱们将传家玉佩拿与他,让他割卖部分?那玉料子极佳,做成扳指,能卖个二三百两,够他养病。】
当时父母特地避开他,去后院商谈。阎争还是悄悄跟上,听个清二楚。父亲话语温和得如既往,他每个字都记得无比清晰。
他母亲有些犹豫:【夫君,那玉真没问题?不是说可能是阎……唉,你先前还说得藏好,万不得已时再
阎争没有像柴衅预想那般,露出懦弱被戳穿恼羞成怒。他只是掀掀眼皮,表情有些奇异空茫。鲜血顺着那身破碎红衣淌下,在石板上积成小滩,散发出淡淡腥气。
“兴许嫌陪葬太薄,老天不同意,没让死成。这六年来,直在攒自己陪葬……至于那血仇之事,徒儿有话要说。”
阎争看着几步外柴衅,声音越来越轻。
和八年前相比,柴衅模样几乎没有改变。对于老人来说,八年光阴只是弹指瞬。而对于阎争,那是足以将少年变为青年漫长时光。
初遇柴衅时,他泡在他人血里。眼下他泡在自己血里,也算有始有终。往日回忆犹如白日梦魇,又次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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