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潋恍然:“原来是伽蓝暗桩,晚辈放肆,前辈勿要怪罪。”
老人放下餐盒,从下往上地打量夏侯潋,眼神每上移寸就要叹口气,最后目光落在夏侯潋脸蛋上,那眼神像在看滩扶不上墙烂泥,兼有对伽蓝渺茫前途绝望。
夏侯潋仿佛被脱衣服翻来覆去瞧个遍,有点不自在,转过身自己麻溜地把药喝。
等他喝完药,老人才悠悠叹声:“夏侯潋,听过你名字,果然,正如所料,你很像迦楼罗。”
“那可不。”夏侯潋笑呵呵。
吃完馒头,感觉自己恢复点气力,拖着酸软无力四肢,清理出片空地,拾出几片干柴堆在块,再钻木取火,钻得手都磨破皮,才蹦出丁点儿火星,锲而不舍地磨半晌,柴终于着。
烤着火,他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重新把自己蜷成堆。
火有点小,背上还是冷得慌,夏侯潋有些担心,他不会真折在这吧?
他堂堂个七叶伽蓝刺客,竟然死在手无缚鸡之力女人手下,当真是耻辱。
夏侯潋盯着火焰,昏昏沉沉,眼皮上面好像挂石头,不受控制地往下沉。恍惚间,门似乎开,走进个佝偻老人。有人掰开他嘴,将奇苦无比药汁灌进他喉咙。夏侯潋蓦然睁开眼,抓住那只铁钳似大手使劲挣扎。
老人补充道:“可没想到,迦楼罗混账无赖你学个十成十,她厉害你是分也没学着。”
夏侯潋:“……”
“听句劝,你压根儿不是当刺客这块料。刺客要安分守己,泯然众人,才能迷惑人视线,除此之外,刺客更要六亲不认,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你行事乖张,善心未泯,这两条都不符合。那谢惊澜不过是个注定要死在深宅小少爷,你就如此挂心,又如何去杀别人?”
老头说得唾沫横飞,总结成句话,就是:臭小子,你还是趁早回山种田去吧,别丢们伽蓝脸。
“不信,若如你所言,刺客六亲不认,那你为什要救?段叔为什要照顾?刀,杀该杀之人
“这是治风寒药,你挣个什劲儿?还要不要命?”老人撒手,没好气地看着他。
老人鬓发皆白,长着个硕大鹰钩鼻,有只眼睛灰蒙蒙,仿佛粘层膜在上头。他平时都低着头,此刻正眼瞧着夏侯潋,眼里戾气显露无遗。只要看到这双眼睛,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个糟老头子。
有人说,杀过人人和普通人是不样。
夏侯潋知道,区别就在眼神。
手上沾过血人,眼里沾上抹不去血腥气。他们杀过人,见识过人将死脆弱可欺,在他们眼里,人和鸡鸭鱼狗没什区别,抹脖子,照样两脚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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