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人群中冲出个衣衫褴褛乞丐,手里挥舞着串鞭炮,跑向魏德马车,嘶声大吼:“魏阉,山东六府饿殍遍野,你却在这安享太平!”鞭炮噼里啪啦地爆响,爆出灿烂火花,那人把鞭炮往魏德车马扔,正要惊马之时个番子凌空接住鞭炮,丢在远处。
立刻有别番子下马擒住那乞丐,乞丐奋力挣扎,口中大呼:“魏阉祸国殃民,山东六府几乎要死绝啊,苍天啊,你开开眼!”番子暗骂声,卸他下巴,又扭断他手脚,乞丐才如破布麻袋般瘫在番子手上,只瞪着双发红眼睛。
马车布帘内伸出只戴着迦南佛珠手,虚虚做个手势。
番子见手势,横刀划,那乞丐喉间顿时血流如注,身子抖几下,便没声息。
乞丐被番子搬走,马车缓缓地离去,人群重新聚合,人声重新鼎沸,贩夫走卒反复叫卖自己玩意儿,拨浪鼓隆隆响个不停。
没有踪影。
那之后,谢惊澜听秋叶话,跟着难民潮流往京师走,所有人都面容漠然,风尘满脸,眼睛嘴唇都失去颜色,像泥塑人偶,又像具具行尸走肉。鞋子已经磨破,露出脏兮兮脚趾头,幸好天热,脚趾露在外面也不冷。
在被城门拒之门外三天之后,谢惊澜在群难民闹事时候混进京师。城角早已睡满人,衣衫褴褛,四肢瘦成骨头棒子。有兵士在人堆里翻拣,把死人挑出来,放上马车,运往乱葬岗。
谢惊澜没有多看几眼,木然地朝皇宫方向走。天渐渐昏黑,沿街灯笼个个挂起来,照得满街明亮如昼。宝马雕车挤满大街小巷,烟火在空中束束地绽放,那震耳欲聋声音自天边传来便渐渐小,像另个世界声音似。
原来是中秋节。
这世道,个人被杀就像粒沙子被浪潮卷走,
谢惊澜心里没有丝毫起伏,只默默挤在人群里,漠然地顺走个人荷包。人群忽然分开,像被什驱逐似,所有人都往两边站。辆四架马车从街角辚辚驶来,车轮碾出两条平行车辙。马车后面跟着两列骑着高头大马东厂番子,黑衣黑刀,胸前纹绣张牙舞爪,个个面无表情,像夜里恶鬼修罗。
人群里有人低声议论:“好大威风,魏公公愈发如日中天呐!区区个阉人也能炙手可热到这个地步,真不知道这年头正经读书有什用。”
“你不要命!小心被番子听见,仔细你小命。”
“哎,听说明儿晌午东安门外有宫里头公公出来收人进宫里头当差,你说咱们去试试,以后能当上东厂督主也说不准呐。”
“这可是断子绝孙事儿,您自个儿去吧,就不凑这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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