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谨没应声,他看着魏德黑马,微微皱起眉。
色汗血马上,据说是番邦新进贡马匹,大皇子神勇非凡,当场在奉天殿前驯服这匹马,宣和帝龙颜大悦,将它赐给大皇子。他旁边亦步亦趋跟着是司礼监掌印魏德,头戴鞑帽,身穿云纹飞鱼窄袖衫,腰间挎着鲨鱼皮红漆腰刀,马上挂着弓袋箭囊,身后跟着队番子,个个描金乌纱帽,葵花团领衫。
魏德似乎还不大会骑马,个青衣小太监牵着他马慢慢地走。司徒谨望着那小太监,他低着头,举动都透着恭顺味道,身材单薄,肩背消瘦,看着有点眼熟。
身后有箭手低低嗟叹:“瞧这排场,瞧这打扮,别人要不说,谁知道魏公公是个奴婢呢?看着,便是在皇子爷跟前也不遑多让。”
“可不是吗,说他是半个主子也不为过。这年头真是奇,有把敌不过没把,咱不如都切算。”有人应和道。
魏德起自微末,早先是自阉无名白,在被发配充军途中遇上先帝爷车驾,御马还没有到跟前,他冲出囚队望尘而拜,锦衣卫用鞭子怎打都不起身,先帝爷生怜悯之心,将他带进宫,配给当时还是三皇子宣和帝当大伴。宣和帝生而母亡,打小人嫌狗厌,被其他皇子打得头破血流都没人搭理,人又蠢笨些,常常要受太傅戒尺教训,每回回到寝宫里手掌上都红通通片。
独独魏德对其悉心照料。别皇子打他,魏德不能还手,就把他捂在怀里,背上被踢好几个鞋印子,还跟没事人似安抚他。他掌心疼得睡不着,魏德便遍遍地用嘴巴吹。没人陪他玩儿,魏德就给他当马骑,当狗使唤。
子嗣艰难是老高家祖传毛病,高氏祖先广纳后宫,四处求神拜佛,甚至冶炼金丹,依旧无能为力。所幸凭着这点单薄子息,大岐仍是好端端地传十几代。传到宣和帝这儿,兄弟姐妹较以往多些,足有三子女。然而前两个皇子为夺皇位兄弟相残,两败俱伤,通通伸脖子蹬腿命呜呼,这皇位就如同天降馅饼儿似,落在宣和帝脑袋上。
宣和帝差点没被砸晕脑袋,原本被两个哥哥弹压性子释放出来,登基以来,建豹房,游江南,选美人,荒唐事做遍,偏偏不理朝政。这批红权就落到魏德手里。
于是东厂兴,牢狱盛,阉党声势浩大,百官人心惶惶。皇帝只顾着吃喝玩乐,魏德手遮天,纵是当朝元辅见魏德也要恭恭敬敬作个揖。
这些话是不能摆在明面儿上说,大家只敢在心里唏嘘,东厂番子无孔不入,连*员在家里摸牌九都能拣回宫里,更别说这些悄悄话。若是被魏德知道有人在背后嚼他舌根,定然吃不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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