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大*大恶’,好个‘掖庭只知魏阉,不知陛下’!这是要治咱家个欺君罔上,意欲谋反之罪!”
“公公息怒。”钱正德素来胆大,膝行到魏德身边,为他续上茶,道,“万岁爷早就不管朝政,横竖这奏章在咱们这儿,咱们就把它截下来,寻个由头,将那个万先贬得远远,若公公胸中难平,更可不做二不休,
司徒谨心中默默道,来日再会。
傍晚。
皇宫里木头多用金丝楠木,好是好,用多,却显得阴沉沉。太阳刚刚落山,司礼监值房已经昏暗片,横梁立柱沉沉影子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方烛火幽幽照着魏德满布皱纹脸,狰狞如地狱枯鬼。
沈玦站在下首,贯颔首低眉,玉白手捧着卷奏章,慢慢念着:
“高皇帝定令,内官不许干预外事,只供掖廷洒扫,违者法无赦。圣明在御,乃有肆无忌惮,浊乱朝常,如东厂太监魏德者。敢列其罪状,为陛下言之。魏德其人,本市井无赖,目不识丁,中年净身,夤入内地,初犹谬为小忠、小信以幸恩,继乃敢为大*、大恶以乱政……”
月摇摇头,道:“不,如果五年之后你还没有回来,就去朔北找你。所以,等你,你也要等。”
“姑娘!”
“这是娘亲给镯子,给你。”明月从腕上褪下只镯子,“它很重要,你到时候定要交还给。”
“不行。”
明月忍着眼泪道:“就是要你欠着,你欠着,就会记得。”
他声音煞是好听,缓缓不绝,似清泉泠泠作响。
可众人早已噤若寒蝉,给魏德捶肩小黄门套小拳捶得越来越轻,最后几乎蚊子叮似,好在魏德心思也不在这上头,若搁在往日,他早被打发出去。
“臣恳请万岁诛魏阉,罢东厂,则朝政清,四海明。臣万先昧死俯首再拜。”沈玦阖上奏折,垂目静立。
四下鸦雀无声,只有魏德拨珠串声音咔嗒咔嗒地响着,像西洋钟钟摆。诸人听久,只觉得呼吸仿佛都和它致。
珠串忽然断,迦南佛珠劈里啪啦滚地,没头没脑地往四处钻,所有人悚然惊,连忙屈膝叩首。
司徒谨犹疑不决。
旁边官兵凑上来,道:“个大男人还婆婆妈妈,天上掉下来个媳妇儿都不要,真不知道你怎想。咱们还着急赶路呢,你还不赶紧收着。”说着,接过明月镯子,塞到司徒谨手里。
那玉镯热乎乎,还残留着明月体温,司徒谨感觉有些烫手,脸顿时红片。
明月深深吸口气,脸上重新挂起笑容,道:“司徒大人,来日再会。”
女孩儿背影渐行渐远,茶色衣裳印在清晨熹光中,像笔淡淡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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