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情……”柳香奴低声道,“柳梢儿不是个安分,您为何要给潋哥儿挑这个女人?”
“原想让他明白,情爱都是镜花水月,戳就会烟消云散,唯有手中刀剑才是真实依靠。不过既然他已经明白,那就算。”黑衣人叹口气,“至于书情那孩子,也该长大。秋叶不上心,就让代他管管吧。”
第二天,夏侯潋起个大早。走到河边上往上瞧,方方窗子,回字纹窗棂,豆腐皮似窗纱,像皮影戏剪纸。书情那屋子还黑着灯,昨晚过得快活,今儿怕是日不上三竿不能起。
背着手走出去段,清晨秦淮河冷冷清清,烟火气都散,洗刷过似,入眼都是干干净净青瓦白墙。曲阑干临水台阶下蹲个熟悉人影儿,身边摆个两个大木盆,哼哧哼哧地洗衣裳。夏侯潋走过去瞧,居然是持厌。盆里放全是女人衣裳,鹅黄褙子,大红绸裤,竟还有主腰和肚兜。
夏侯潋:“……”
难听点就是娼女。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地上尘泥吧。”柳梢儿定定地看着他,眸光像朦朦春雨下潺潺江波,“郎君,你不会这样对奴家,是吧?”
书情望着那双眼,整颗心好像都要被吸进去般。他急促地呼吸着,脑子片空白。
她不知道……他也是个刺客,也是个江湖人。
他要说吗?书情揪着膝头上绣线。
说,还是不说?书情觉得自己头很痛。他又看眼柳梢儿,她满怀希冀地望着他,眼里漾着溶溶春水。
持厌人呆,让他干什他都干。楼里女人喜欢戏弄他,常常抓他当苦力,好像穿他洗衣衫可以变天仙儿似。持厌答应干活儿,女人就送他手帕和丝巾,还有往他嘴里塞糖。每回夏侯潋回来,总能看见持厌脖子上系着女人丝帕,捧着大木盆去河边洗衣裳。
他就是这样,要他洗衣服他洗,要他杀人他也杀。
河上漂来具黑衣死尸,脸已经泡发胀,看不出模样。夏侯潋这才发现,河上多好几艘捞尸船,昨晚打架那个楼舫泊在远处岸边,等着工匠修葺。
昨夜不知道刺杀何人,看来是失手。
持厌蹚着水走下去,把死尸拉上来,死尸泡水出奇得重,夏侯潋搭把手,拽住尸体肩头,和持厌起把他提上岸
最终,他听见自己说:“放心吧,不会。”
声音微弱,可是足够清晰。
外头,鸨儿火急火燎地把这事儿报给柳香奴,柳香奴个手抖,螺黛歪,画出去好长条墨线。把鸨儿招呼出去,柳香奴走出屋子,敲开另扇门,黑衣男人端坐在黑暗里,沉默不语。
柳香奴低头道:“您都知道?”
“罢,他和情爱没有缘分,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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