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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灰蒙蒙地蓝,东方泛点鱼肚白。胭脂胡同里片寂静,远不似夜里莺千燕万、华灯满巷。云仙楼柴房,夏侯潋从干草铺成床上爬起来,眯瞪着眼走出去,在水井边打水刷牙漱口洗脸,收拾停当,穿过角门,去厨房烧水。路上碰见其他小厮,互相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他把水桶桶桶地拎到后院西厢房,摆在门口。厢房门口挂个木牌,上面墨笔淋漓书三个大字——“温柔乡”,里头静悄悄没声儿,想是还在睡觉。
夏侯潋把水提进耳房,倒进枣木浴桶。四下乱七八糟,地上有只凤仙花绣鞋,香几底下还有件银红衫子,窝窝皱皱,像团抹布。脸盆翻倒在地,瓷方樽也倒,里头水流干,晚香玉被踩脚,花瓣儿凄凄惨惨地碎在地上。看得出这儿昨晚经过番“大战”。
夏侯潋假装没看见,把水都倒上,再撒上厚厚玫瑰花瓣,定要完全盖住水面才行。
这是云仙楼头牌阿雏规矩,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洗次花瓣澡。夏侯潋四个月前到云仙楼,足足给阿雏拎四个月洗澡水。他把空木桶在门口摆好,去厨房拿个烧饼、五个白面馒头和壶水,坐在游廊上慢慢吃起来。他活儿不多,不用着急。
钱正德大吼:“放箭!”
箭应声而出,数十支弩箭划破阴森暗夜,扎进重重雨幕。沈玦长而弯睫毛颤颤,视野里,那个肥硕太监重重地跪在地上,然后脸朝下倒地,露出背后密密麻麻漆黑短箭。他几乎被扎成个刺猬,眼睛不可置信地圆睁着,鲜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和雨水混在起,浸过冷绿青苔,流进墙边暗沟。
沈玦放下瓷杯,打开油纸伞,踏着钱正德鲜血经过那张肥白脸颊,步出门外。番子们立在雨中,雨水淋漓落满黑弩,蓑衣底下,黑色曳撒上麒麟纹绣张牙舞爪,怒目而视。司徒谨将蓑衣披在沈玦肩上,沈玦拉住马缰,朝番子们颔首。
“多谢诸位兄弟。”
“督主言重!三年前,若非督主清查锦衣冤狱,小人早已命丧诏狱!”有番子大喊。
昨晚下大雨,地上还很湿,砖头缝里都是水。地坛里头花啊草焉吧唧,阿雏最心爱两盆君子
“督主唯才是举,若不是督主,小人今日还是个籍籍无名校尉!”
“魏德任人唯亲,没有督主,们根本出不头!”
众番子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道:“等愿为督主鞍马,誓死效忠!”
“若无诸位弟兄,亦无沈玦!”沈玦翻身上马,望着皇宫方向,“待重归京城之日,便是魏德殒命之时!”
凄凄风雨中,缇骑们犹如道汹涌暗潮,奔入重重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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