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进京。在东厂眼皮子底下,生活尤其不易
兰已经死,白嫩嫩花瓣零落地。他昨晚忘记把花收进屋子,会儿阿雏见又得闹。隔壁院子闹哄哄地吵起来,那是个相公堂子,里头住都是男伎,有个相公脾气不大好,时常有小厮被他打个半死,跑来跟夏侯潋诉苦。
时间过得飞快,他离开伽蓝已有三年光景。那天在伽蓝,他以为他会失血过多而死,但他好端端地醒来,,他闷着头想半天,最终去栖霞山找秋山。秋山是栖霞寺住持,他让夏侯潋在寺里当带发修行僧,帮他削骨剔肉,改头换面。他裹着满头绷带在寺里面扫五个月地,每回寺里香客见他,都会带着怜悯表情给他点银子,他们大概以为夏侯潋毁容。
拆绷带那天,他在黄铜镜里看见他新脸,平平凡凡,普普通通,扔人堆里就找不见。但还挺耐看,眼睛和鼻子都没有动刀,照旧是深邃眼,高挺鼻梁,他很满意。不过眼睛上方那道疤是没法除,他用脂粉盖盖,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仇家都认不出他,东厂番子从他边上过,头都没有转下。他去金陵帮持厌清账,然后四处游山玩水,持厌说枫桥驿铃,寒山晚钟,吴江小唱,他统统走遍、听遍。沧浪亭边,他焚持厌遗书,将飞灰撒入淙淙流水。从此山川百景,天地万象,持厌都不会错过。
七月半那天,他在栖霞寺后为自己挖个坟,用身上最后点银子买副薄棺。他躺进棺材,自己合上棺材盖,安安静静地等死。棺材里很黑,他开始胡思乱想,后来爬出来上几次茅房,有次吓到个打后山过去樵夫,他连声道歉,又躺回去,迷迷糊糊就睡着。醒来时候,天已大亮,他没死。他踩着遍地火红枫叶,回栖霞寺。
秋山坐在廊下喝茶,见到他迷茫不知所措模样,道:“天不亡你,好生活下去吧。”
“可是个罪人。”
“念惺悟,念为善,阐提尚可渡永劫而成佛,况乎汝哉?”
夏侯潋拜别秋山,开始四处漂泊。他居无定所,走到哪里算哪里。但麻烦是,他没有户籍也没有户帖,是个流民。官府抓流民抓得很严,旦被抓到,要登上弃民簿,关进大牢,要遣送边关去戍边。他躲躲藏藏,还得想法子做工赚银子养活自己,着实辛苦得很。
到台州时候,碰上倭寇围城,军营招募兵马,不问籍贯。他实在穷困,应召入伍,在营里待个秋天。然而在次巷战中,个倭寇打飞横波,将那倭寇宰之后,却怎也找不到横波。后来在拍卖集市上瞧见,他没有钱赎回横波,眼睁睁地看着东厂人把横波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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