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黑色身影越来越远。麻意终于蔓延到四肢百骸,夏侯潋跪倒在地,身子沉沉地扑在地上。他还使劲伸着手,手指僵硬地够向沈玦。
“少……”
他又快乐又悲伤。原来沈玦还惦着他,他没把他当敌人,他们还是朋友,直都是。
这个死脑筋家伙找他找十年,从来没有放弃。他觉得他像只回家托梦孤魂野鬼,夜太黑,迷路,飘飘荡荡,不知行多少里,终于把路找回来。他太蠢,沈玦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口是心非,别扭得像根麻花,他竟然信沈玦鬼话。
所有久远记忆潮水般涌回来。起爬墙,起读书,起练刀……白痴,他骂自己,快站起来,告诉他,你是夏侯潋!
然后摔倒在地,书册和卷轴噼里啪啦砸在头上。
他奶奶!
夏侯潋牙被打飞颗,他撑起身子,吐出口血来。血滴在脸下面册子上,他下意识地看过去,那是册公文,写着墨笔批敕,蝇头小楷密密麻麻,书页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月光下,他看见自己血滴晕染字迹:
杭州府东厂役长肖忠擅专违令,欲杀夏侯潋,调配交趾,终身不得归。
夏侯潋其人,毫发不得伤,若有违,罚同处。
可他站不起来,他要死,死在沈玦手里,他最好朋友手里。
视野越来越模糊,黑暗降到他头顶。
来不及,来不及……
沈玦步步走远,流云披风融入夜色。夏侯潋手指松劲儿,终于被黑暗吞没。
这是什意思?夏侯潋呆瞬,然后反应过来,毫发不得伤……沈玦是要寻他,不是要杀他!他颤抖着嘴唇,拿着那册公文站起来。他记起来,沈玦刀法和柳州救他那个刺客刀法模样,如鬼如魅,变幻莫测,如此诡谲刀法,他此生只见过这次。怪不得他衣衫兵器都在这儿,怪不得沈玦还用着静铁。
沈玦这个脑子进水家伙,嘴怎这硬!
夏侯潋张口想喊少爷,“少”字刚要说出口,舌尖开始发麻,全身开始瘫软。
“忘告诉你,箭上涂麻药。”沈玦说。
他奋力稳住身子想要张口,那个孤霜般男人站在月光里漠然看着他,丝表情也没有,目光凉得像抔雪。番子们脚步声响起,火把照亮庭院。沈玦脸被火光映红半,冷白侧脸稍稍暖些,可那眼神依旧冷,可以冷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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