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过来时候,沈玦看见他指尖伤口,是被苇蔑划伤。极细小横,露出淡淡血色。
“你受伤。”
“不碍事。”夏侯潋不以为意。
沈玦将手从他肩后缩回来,微凉指尖划过夏侯潋颈后,凉煞煞。手从肩头滑下来,捏住夏侯潋腕
“心疼你还骂人,没天理。”夏侯潋开玩笑地抱怨句,低头继续扎灯笼。灯笼架已经编好,他开始糊纸,还是小兔灯笼,但这次更大更圆,耳朵竖起来,像两把蒲扇。
沈玦默默看着他专注眉眼,只是在扎个破灯笼,却像在雕镂玉石似,眼睛都不眨下。他总是这样无聊,小孩儿问他要灯笼,他就扎个又个。
可沈玦就是喜欢这样夏侯潋,割舍不掉,爱不释手。
他用目光描摹着夏侯潋眉宇、眼睫、鼻梁、脸颊和下巴线条,点点向下,直到捏着牛皮纸消瘦指尖。心里有只妖魔冒头,在他耳边低声细语。
你心疼也不要,白痴。沈玦想,要是你。
太平就琢磨别人,不用你操心。”他顿顿,又道,“也不用你同情。”
他向来是骄傲,就算卑微到尘泥里,也要硬挺着腰杆站起来。夏侯潋笑笑,没应他话儿,只道:“少爷,咱以后能不笑就别笑吧。”
“怎,觉得丑?”沈玦冷笑起来。
“不丑,少爷最好看,怎会丑?”夏侯潋道,“就是瞧着怪心疼。”
不是同情,是心疼。
他抬起手,虚虚笼上夏侯潋肩头。夏侯潋没有反应,兀自糊上第二层牛皮纸。苍白指尖慢慢压实。他感觉到夏侯潋肩上骨骼锋棱,还有凹凸不平陈年旧疤。他不动声色地用拇指轻轻摩挲,种暗暗蚀骨销魂滋味儿漫上来,比明目张胆亲热更加醉人。
夏侯潋在糊第三层牛皮纸。他眯起眼睛,缓缓凑近。
“大功告成!”夏侯潋忽然道,他把灯笼提起来,在沈玦面前晃晃,“喏,送你。”
沈玦慢吞吞缩回来,瞥眼夏侯潋手里兔子灯笼,道:“又不是小孩儿。”
“人人都有份儿嘛。小有,大也有。”夏侯潋把灯笼放进沈玦怀里。
夏侯潋微微侧着头,眼角眉梢都是疏淡笑意。
沈玦缄默,寂静之中,他听见心里轰然声。
他自己什样儿他自己最清楚,走得越高,摔下来越惨烈,离开脚底下亩三分地金砖,他什都不是。要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东厂督主,要就是披头散发人嫌狗厌阶下囚。他小心经营,每步都如履薄冰。
可谁管他这些?要盼着从他身上捞油水,要盼着他倒台自己出头。没人管他疼不疼,连他自己也忘。
“白痴。”沈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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