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厌在烤湿衣襟,看就没在听。百里鸢把红糖水全喝完,肚子里暖暖。她躺下来,用阿雏大红棉被裹紧身体,眼睛还看向外间,阿雏在卸妆,现在她只能看到持厌。
他脸上用脂粉做改动,不是原本面貌,但眉目没有变。他其实长双很锋利眉眼,可他身上有股呆气,总是副老实巴交模样,好像谁都可以欺负他。于是眉眼里戾气全消,只剩下恬淡安然。
他们其实很早就见过面,在她还是个普通小女孩,每天盼望着快点过年快点回家时候,她是在那座大宅子里见到他。她个人睡在没有生炭火屋子里,婢女和老妈妈在隔壁屋赌钱打马吊,她边发抖边听她们喝酒醉醺醺笑骂声。她记得也是这样裹在棉被里,可那时候棉被很硬,冷得像块铁,用力抱紧也抱不出点暖意。她只好改成抱自己膝盖,面数着绵羊期盼自己快点睡着,只要睡着就不冷。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阵埙声,悠悠扬扬,像
“太巧!也是个坏蛋!”
百里鸢愣。
“在你这个年纪时候,天天钻别人家狗洞,爬树偷别人枣子吃。”阿雏笑眯眯道,“怎样,坏蛋小妹妹,敢不敢认坏蛋大姐姐当姐姐?”
百里鸢沉默好久都没说话,阿雏有些尴尬,心里忽然后悔自己口无遮拦。阿鸢穿得这样富贵,看就是有钱人家闺女儿嘛,怎会认她个赎不身官妓当姐姐?可她向来都是这样,想到什说什。妈妈说过她很多次,她就是改不。她捏捏自己手指头,忙为自己找台阶下,“哎呀那个……只是说笑……”
“姐姐。”百里鸢忽然道。
阿雏呆下。
“姐姐,”百里鸢躺下来,睡在她怀里,“你不是说可以认你当姐姐吗,现在同意,以后你是姐姐。”
阿雏心里好像被敲记,腮边有眼泪掉下来,她擦擦脸上泪水,重重地“嗯”声。坐会儿,又赤着脚下床,风风火火朝门外赶,气道:“这夏侯怎回事?煮个红糖水要这久!”
把门打开,持厌刚好走到门外,两个人都吓跳。阿雏赶他进来,持厌把红糖水端上炕桌,再把炕桌端到百里鸢跟前。阿雏又在抱怨炭火不够暖,要持厌去拿厨房拿雪花炭回来。持厌依言去,扛簸箕回来,把炭加到炭笼里。
百里鸢坐在床上,用银簪探探红糖水,没有毒。她扭头看外间坐在炭笼前烤火两个人,阿雏叽叽喳喳说着什。这个女人长张十分聒噪嘴,永远也停不下来。会儿说这几天老鸨对她很好,没有逼她接客,会儿又说男人没个好东西,持厌虽然好,可惜是个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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