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娇养,长成如今张致性子,百里决明难辞其咎。知道寻微是男孩儿,他当真是眼前黑。若是男孩儿,他岂会如此养他长大,就该从小拿草鞋打,不听话就把他吊在树上吹风,必能养出个擎天立地刚强男子汉。
更麻烦不是这个,而是他们师徒之间竟扯出这多千丝万缕牵绊,百里决明心里头堵得慌。
“别哭,”百里决明嘟囔,“哭也不能抱你睡觉。”
谢寻微拉着他袖角手松开,覆在他手背上。百里决明颤下,手臂僵硬如木雕。
“寻微直在思念师尊,从八年前师尊被封进十八狱,个人进喻府,日日夜夜支撑活下来,便是与师尊再见面。”谢寻微将他手放在自己冰凉脸颊上,“师尊,你在十八狱时候,可曾听见想你?”
百里决明醒,低头看,身上伤已经愈合,抚抚胸口,六瓣莲心在腔子里沉稳地跳动。左手边,寻微趴在床沿上酣睡,睫毛长而翘,打下片阴影,乍眼看,恍若两只小蝴蝶栖落在他眉底。他摸摸寻微脑袋瓜,百里小叽跳上他手腕,用尖尖小喙低头梳理羽毛。
看见这只鸡,百里决明不知道说什好。他阿叔原先多冷酷倨傲个人,现在沦落成只鸡崽,他心里头实在很复杂。
“你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个痛晕过去鬼怪,”百里小叽说,“寻微把六瓣莲心植回你体内,阖府杀三十只鸡给你提供鲜血愈合伤口,这几天大家都要吃鸡。”百里小叽扭过脖子,看看寻微,叹道,“抓紧时间好好相处吧,你时间不多。”
它跳下床榻,摇摆走。月洞窗外,天还没有亮,穹窿是青金釉颜色,星子像瓷釉上洒金。百里决明赤足下榻,抱起寻微,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起身要走,衣角被扯住,他回身看,寻微拉着他袖角,满目哀怜。
“师尊原谅?”他问。
百里决明心里抽痛,没有回答。彼时他无知无觉,如何能听见寻微思念?想起那段时日寻微该受多少苦,百里决明心里头就像被死死扼着似。
“寻微喜欢师尊,知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百里决明坐回床沿,把他手放回被子里,“怪你还会替你受剑刑?快睡吧,瞧你脸白。明天起来植莲心,给你治病。”
他没再询问他被封印那八年发生事儿,他明白对寻微来说,每回忆次那不堪时日,都是将寻微心里伤疤揭开。朦胧光线里凝望这小子,眼皮子还是红通通,搽胭脂似。
“要抱抱才能睡着。”谢寻微闷闷地说。
“……”百里决明很为难,“们是师徒,寻微。”
“不是恩断义绝?”谢寻微说着,眼眶又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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