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听见衍之轻轻道,“原以为你要同柴容样。到底你还不是柴容。”
到底老子当然不是柴容,当然也做不出同柴容样事情。那年春暖花开时候华英雄跟孙将军跪在王府内院,仿佛记得华英雄说:“王爷,你,你就开棺看眼罢。”又有什好看,那壳子,又不是他。立块碑土堆更不是。
隔壁白晃晃片也罢,哭声也罢,都不过是场春光场梦。扛着梯子隔着山墙天天等下去,总有天
过寒,有痼疾在,要静养。当时正入冬,晴天中午太阳好时候就拿狐裘把他裹严抱到外面晒太阳。那年冬天晴天多,张暖榻放在中庭,就天天抱他到那里坐着。大多时候他都睡。连着几天睡。睡时候讲梦话,喊个叫柴。也不晓得柴哪个,小王爷弟兄几个认得里头没有叫这名字。他叫就应,叫声应声。应就听话很,靠在胸前睡也睡得老实,让喝药就喝药,让喝汤就喝汤。
快腊月天,又抱他去晒太阳,这回他都睡五天没睁过眼。细细跟他讲话,正讲到过年饺子吃什馅,他模模糊糊又喊声柴。将他裹紧些,攥住手,低头应声。紧闭睫毛动动,渐渐睁开来,细长双眼里却是三月粼粼波光:“你是马小东。”低头在那双眼上亲亲:“是马小东。其宣精明紧,什都糊弄不你。等晚上,陪你喝桂花酒。”
潋滟双眼弯起来,埋进怀里,再也没睁开过。
和衍之起,又过五年。黄河水灾发瘟疫,奉旨赈灾,衍之与同去,让卢庭从江南运千石米粮,亲自到疫区放粮。结果证明,古代病菌也传染,老子与衍之去对染双。从灾区回京城,车上颠颠,他好些就传给他些,好些他就染给些。两个人起天重似天。终于,对胡大夫率领医疗团说,“你把本王同苏公子抬到张床上,让俩消停说些话罢。”
并头躺在处,跟衍之无限感慨地叹口气,“等下要跟小顺交代声,这趟绝不再诈尸。免得他老不埋,放臭。”
衍之笑笑,把头靠在肩膀上。
又说:“你说咱俩这次,谁前谁后?”衍之道:“不晓得。”说:“你原说留下来是为等挂把小王爷壳子烧掉跟你二哥起埋。如今你买卖赔,买卖赚,赚你辈子。”
动动胳膊,病壳子不听使唤,搂人也搂不紧。
衍之又轻轻笑声,“也罢,要还要琢磨,是不是把烧灰分两半,半同瓶子埋处,再把后院那个梯子烧,与另半道装在酒坛子里埋。”
风正清,月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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