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珏时兴起,就把那罐子挖出来,往里面搁个模样锞子,再埋好。过两天,又放进去两个,再过两天,放进去三个。待又放进去六个时候,晚上兰珏在灯下看公文,穿着睡袍兰徽挠开书房门,扒着桌边问:“爹爹每天很累吧?”
兰珏道:“唉,爹爹要养家啊。”
兰徽转而扒住他胳膊:“爹爹很累就不要做,徽儿可以养你!”
兰珏乐得不行,亦知道不能再继续,次日就往再加七个锞子,留下张左手写纸条——天机既泄,缘分已尽。把那瓦罐丢。
当天下午,兰珏看见兰徽在池塘边蹲很久。晚上,兰徽又肿着眼泡挠开兰珏书房门:“爹爹……”
兰珏睁开双眼时,天竟然已经快黑。小厮道,兰徽已经接回来,张屏亦已经到。
兰珏出卧房,兰徽立刻奔过来喊爹爹,兰珏将他抱在膝盖上,兰徽却挣扎不大乐意坐,之前他在王砚家时,王砚儿子就曾耻笑过他“你不会天天都坐在你爹膝盖上哭鼻子吧”,而今他大岁,更不是小孩子,坐爹爹膝盖这种事不当再为之。
兰珏揉揉他头顶道:“爹爹每年过年都不能和你道守岁,实在是对不住你。”
兰徽挺起胸膛本正经道:“父亲当以公务为重。即便儿独自在家里,父亲在宫中,同心同念时,便是起过年。”
兰珏笑道:“说得很好啊,看来这两天跟你舅舅和表哥又学不少。”
兰珏摸摸他头:“乖,快去睡吧。你还小,等爹爹老,再让你养。现下爹爹得好好做官。”
兰徽耷拉着脑袋应声。
前年兰徽刚开始换牙时候,曾把颗脱落槽牙误吞进肚子里,以为自己要死,遂将封泪痕斑斑遗书夹在兰珏正读本书内,里面将他藏钱地方全都交待,还把几个丑得兰珏不忍直视玩偶和其他些偷着藏下小东西拢在个匣子里,在遗书中让兰珏想他
兰徽见兰珏并没有欣慰地望着自己说“吾儿所言甚是”,微有些失落,嗯声。
兰珏又问:“在外公家吃得好?桐表哥带你玩?舅舅舅母给你压岁钱?”
净还是些问小孩子话,兰徽不情愿地答道:“甚好,拿压岁钱。”
兰珏其实已听小厮说,这回柳家给兰徽塞不少压岁钱,还有堆箱子盒子跟着兰徽道回来。兰珏也不去问兰徽到底拿多少,只忍不住猜他这回要把钱藏哪儿。
兰徽从会走路起几个惯藏钱地方,兰珏都知道,床板底下,屏风座台下,卧房细颈桃花瓶内,书房经集盒子里,还曾溜到市集上,偷偷买过个长得特别像夜壶瓦罐,里面藏几个金锞子,埋在花园太湖石旁,在石头上划个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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