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架打得鸡飞狗跳、两败俱伤,钱生皮相被毁,官职终年待在五品徘徊,也算是断送,故裴钧从未与此生多有交往,现下见此不禁眉梢抖,心道此生果真气度尚佳,倒很值得欣赏——可欣赏归欣赏,他裴钧护短之好人尽皆知,门生邓准被辱,是万没有将这口气囫囵咽下道理。故他此时只闲闲往前踱,便舒展长眉道:“好好好,那本院现今,还真有言赐你。”
周遭乐,皆道裴钧定是要羞辱这钱生,便都好笑盯着钱海清看,可钱海清求裴钧为师不得,此时闻能受教,却管不得那许多,只欠身鞠:“大人请讲!”
裴钧听,笑上笑,眼睛在他身上青衫上略略打过圈,细思沉吟片刻,徐徐道:
“钱生,你要做你钱姨太,今后就别管人家妯娌亲。再搞事情,本院让你姨太太都没得
日之事,便如过去三年中好几十桩破事儿样,乃是钱海清在赋课上给邓准下脸子,还领干清贵之后吟诗作对笑话邓准当年落第事,终叫邓准忍再忍,且忍且退,今日终于忍不住,若不是裴钧拦下,钱海清脑袋得被砸出个大血窟窿留下疤,今后那好生皮相被毁,便入不得四品之内上朝面圣,而邓准这鼠目娃娃自然也得不着好,且苦世罢。
裴钧此时瞧着邓准竟还气鼓鼓地站在青云监大门外,容郁郁不得,是全然不知此事未成替他避多大桩祸事,便真只恨不能戳着他脑门儿骂句“瞧你这点儿眼界出息”。
可正就在他忿而无奈之时,那始作俑者钱海清,却竟正好死不死恰打监内出来。
这钱生清眉俊眼,面若朴桃,据说是富商幺子,自不惧逢迎,见裴钧又几乎两眼放光,便忙不迭上来弯腰打礼:“裴大人!”
周遭几个管事、监生立着没走,此时恍如见着只落翅麻雀撞在裴钧削铁如泥金刚铡刀下,登时那好管闲事儿凉气儿便又抽上,连忙互扯着袖子继续瞧热闹。
裴钧闻声,吊眉梢回过头,见还真是那钱生,人未动,也不免他礼,只唇角勾,便语出惊人应句:
“哎,钱姨太。”
钱海清腰都差点儿闪落。
这诨名儿从未有人当他面叫过。裴钧这调侃,叫周围跟着恩师几个年轻后生“噗噗”忍笑忍到快内伤,而他们恩师也都好不到哪儿去,亦皆拾袖掩唇,忍笑轻咳数声。
场上钱海清脸红白相岔着,饶是尴尬,却还同周围诸官妥帖打过礼,然后才直身向裴钧道:“后生……方才是时莽撞,得罪南山兄,真真对不住,望南山兄原谅则个,望裴大人恕罪。今日难得见裴大人莅临垂训,卑微后生在此请礼,愿大人日后能多多不吝提点后生,后生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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