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孤又怎知裴大人不是为己谋利呢?”他最终是没有饮酒,又将酒盏放回桌上,看向裴钧目光清淡却锐利,“新政之中,张家
甚至要加强考核、敢于废黜,条条读来肃穆板正,几乎可称为冷酷。
而张岭还更无畏上疏道:“诸地长官、按察使肩负重任,更不可姑息养*,若翻阅班簿,发现不称、不法者,便需笔勾去,绝不留情。”
那日下朝后裴钧曾站在御阶下问张岭道:“师父只道笔勾去便是,可那笔勾下后却是家人哭、族人愤,这难道就不会乱?乱起来师父又管不管呢?”
可张岭却说:“家人哭,总比天下人起哭好。”
裴钧笑道:“师父打算学生未尝不知。师父此策如若奉行,二十年中,朝廷上下换去各地任上不过是些为法是尊书呆子,可这样人能有什决断和长进?不知权者又如何用权?到那时,不过是您法学有更多门徒、张家新策得以万年永芳,可于天下、于皇权,真就是个好吗?”
其时百官外行嘈杂人声中,张岭听言,张冷脸愈加铁青,转头向他冰冷怒斥道:“裴子羽,再同你说最后次——为官、为政,不是弄权!”
裴钧笑得更深:“师父此策若是下行,最后地方上所有未决之策又要放还给朝中京官掂量,而就连朝中京官任用与否、升降与否,到时也要交由上位判处,而朝中上位者何人呢……皇权之下,不就是内阁吗?师父所为,不过是用法学滋养内阁壮大,表面看是治国以法,实际却是拿法度凌驾皇权,将更多权势拿捏在内阁手里,这手段是何其清净,何其高明?如若师父这都不算弄权,那天底下就没有敢说弄权人。”
说罢不等张岭开口,他接着又道:“天下之政,治国只要还是人,就不可能尽用死法约束,这四方只要还有官,朝中就不可能无人弄权。师父是个清流,此生最重是法学,是忠义,是清誉,然这些都不能变成粮食给天下人吃,成全只是您美名。师父需知,天下之弊不在于法,而在于利,而利之所向,乃权势人心所归,师父若不认此理,则新政就算下行,权不集、利不聚,不出五载,也必然是个败局。”
这些话不仅张岭听见,当时四周*员皇亲也都听见。他们还听见张岭对此句回应,那就是他与裴钧往后师徒恩义尽绝,甚至停裴钧在青云监切授业,不准他再踏入步,免得他误人子弟——将所有人都教成和他样权*。
姜越还清晰记得裴钧那时笑置之,往后果真不再踏入青云监半步,之后再与张岭为新政之事对峙争吵,还说张岭:“莫将天下万民挂在口边,师父所为不过是己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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