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裴钧勾唇角,微微挑眉看去,只见角落中姜越正垂目瞧着手里茶盏,模样闲闲散散,连身都未起,而堂上姜湛听闻姜越连“臣”都不称,唇角渐渐扬起个笑来:“朕信皇叔不日便可移交全案,到时内阁过,朕会即刻批复。”
姜越揭开茶盖手顿,敛眉向六部中裴钧看眼,目色隐有丝不豫,却又只能道:“是,皇上。”
短短几句问答,暗流便涌动数个来回,殿中百官在蔡、张、裴与晋王、姜湛间频频看顾,最终是面面相觑而不言。接着,内阁中薛太傅起身,将话头从这案宗之事彻底转去新政上,说限制滥进与*员考核便从今科起始,叮嘱礼部、翰林阅卷中必要严防舞弊,经发现不法之事,必要细查严惩。
裴钧身边冯己如抬手擦汗,最左侧蒋侍郎也斜目看裴钧
此举何意——
内阁自然不可能让皇帝帮忙敦促地方案子,蔡飏这话,便是启请少帝姜湛向世宗阁施压,让世宗阁把拖沓日久案件赶紧下放给三司查办。而开年来世宗阁里压最大宗案子,又是当朝少傅裴钧亲姐裴妍杀夫之案,如此谏,蔡飏其心不难想见,根本是想趁掌理世宗阁晋王姜越回京上朝、避无可避时,借着圣意从他手中挖出裴妍来,这才好把裴钧血亲抓在手里,以牵制裴党。
御座上姜湛听蔡飏话,细眉轻敛,静静看向裴钧眼,想想,正要说话,却闻内阁末座老声忽道:“蔡大学士所言极是。”
抬眼,竟见是张岭神色无波地袖手开口:“禀皇上,年关刚过,各司典狱事杂,而新政方起,官中留有过多未决之案也实是拖累。既然迟早都是要办案子,各处还是按约成时日相交送抵好,以免拖到最后,又出什纰漏。”
他冷人冷脸说完话,只似寻常般,可裴钧听来却暗暗哂,心道他昨日刚踩张岭脚,今日果真就被如数奉还。而张岭还不惜与蔡氏条舌头说话,足可见对他敌视,由此若是裴妍入审,再旦出刑部,情形便根本不容乐观。
堂上姜湛听张岭话,虽未立时应声,可因张岭说起新政,他也确然掂量起孰轻孰重来。
殿中沉默叫百官深知少帝对裴氏顾念,不由都侧目看向六部首位。裴钧立在这样目光中,无喜无怒,是早已习惯,而不出所料,时寂静过去后,高台上果然还是响起姜湛应答声音:
“二位阁部所言甚是。新政方起,百事待兴,皇族也应以身作则、严明律法。”
说着他向亲王座道:“案宗事,便劳七皇叔费心罢。”
应言,金柱后人影稍稍动,姜越声音淡然传来——却并不是直言遵旨,而仅是:“是,皇上,孤定当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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