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抬眼与他相视,郑重而肃穆地点点头:“不错。如今不瞒你说,此事……实则早在父皇仙逝、长兄继位时,便有心操持,可直至如今,此心此念足有十五年之久,却迟迟未能决意。”
“为何?”裴钧问。
姜越坦然答:“为你。”
裴钧眸色动,笑着再问:“那如今你又为何决意?”
姜越没有笑,肃容再答:“还是为你。”
抱着裴钧胳膊,苦着脸瘪着嘴,不发言。姜越跟上来坐在舅甥二人对面,裴钧见他坐稳,便指点车夫往刑部去。
“你是不是想问,那些人是谁?”
马车起行,姜越静静看向裴钧。
“那倒不是。”裴钧道,“他们之中几人是见过,还尚且认得——站左边,是南台学儒赵谷青,檄文诗赋气干豪云、名冠天下;中间个子不高两个,该当是江北滩林郭氏兄弟,早闻是纵横奇才,却得名不愿出山;立在门边不与他们处,是滕州李氏当家嫡子,经营粮铁无数,在生意上,是梅林玉他老爹头号对手。”
这几人说出,已占方才众人等半,引姜越微微抬眉:“派人寻山访水年半载,好容易才寻得他们,你却为何轻易见过?”
裴钧终于摇头大笑起来,落手将旁姜煊抱坐在膝头,略有疲惫地弯眉看向姜越道:“姜越,你也太知道哄人开心,真是谢谢你。但这动变事关社稷,你可不能轻易拿来玩笑。那问你,是认真,不是在同你攀人情——”
“你怎知不是认真答你?”姜越打断他,神容中认真没有丝变化,双目却染上苍凉,“裴钧,十五年前父皇驾崩,临终遗三件事:定河山,安盛世,
“李家几兄弟,是在梅老爹寿宴上见过。其他人,便都是从前在张家打过照面。”裴钧倦然笑笑,“你找他们找得苦,是因你没找对地方。须知这些所谓‘不世出’豪杰,实则也不见就真是‘大隐隐’之辈。这世上哪怕文人,心底若没个所图,怎写得什好文章?纵横捭阖就更不必说,那更是揣着弄潮赴浪愿景,才创下高深学问。这天下只要是有所图、要弄潮,就没有不往官中走,只是他们选个自以为最清净去处罢——年年张岭祝寿,他们都是要来赴赴宴,若是不然,也偶然寻机访。”
姜越这才然笑:“原来如此。张氏天下清流之誉,果是盛名。”
裴钧眉梢扬扬,“可他们寻张岭是为清名,跟着你又是为什?”
姜越收笑道:“你难道猜不到?”
裴钧微微坐直些,压低声道:“自古思变之君,聚能人、掌异士,访之求之,为图锦囊之谋、天下之计……姜越,你这是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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