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晚,他终于在阵剧烈腿疼后惊醒过来,睁眼,竟见钱神医正捏着石砭坐在他榻边,而钱海清手中托着个装满银针布囊,看便是正在给他行针治腿,而他回过头,又见他身侧榻上空空如也。
“裴钧呢?”他坐起身问。
钱海清张口还不及说话,姜越似乎已想到什,迅速地起身趿鞋奔至屋外,遥见远处厨房之上正飘着缕缕白烟。
“晋王爷!”钱海清在他身后焦急地唤声,担忧地跟着他向厨房行去。
他路连走带跑来到厨房,还未靠近,已闻见当中传出骨肉熬煮香气,待慢慢推开门、走进去,只见裴钧正瘫在炉灶前把竹编摇椅上,半睡半醒,手中还握着把开裂蒲扇,此时正疲惫地轻扇着面前泥炉中极小火,而泥炉之上架着口大大石锅,石锅盖子微微作响,锅边角处,正溢出带有腥气浓郁肉香。
冲屋里叫声“师父该起”,说罢溜烟便逃下山去。
姜越这才想起自己同裴钧正屋睡着,瞬时红脸,而钱海清他们定是都知道此事,还不知是怎样说道他二人关系——想到这个,他顿时不知该找哪条地缝钻下去。
“哟,还热着呢?”裴钧懒洋洋声音忽然响在他耳边,惊回他思绪。
裴钧手从他后腰抱着他,手摸摸他手中端着瓷碗,揭开瓷碗盖子闻闻便捏住鼻子叫:“这汤好臭!钱老爷子可真狠得下心……”
姜越把瓷碗放在桌上,用勺子搅和,但见汤中有细小软糯之物,闻着确有些腥臭,辨别时方道:“似乎是熬化牛筋?”
姜越身子颤,扶在门框上,张口想叫裴钧,时又不忍出声,眉宇间纠结起来,终是红男儿眼眶。
“王爷回去歇息吧。”钱海清站在他身后门外劝,“师父他……不想让您知道这些,就怕您不愿意这治——”
“你
“是什就别管,快喝吧。”裴钧把盖子搁在旁,从他手上拿过勺子,舀起勺喂向他,“来,乖乖阿越,张嘴。”
姜越嗤地失笑,劈手夺下那勺子道:“得,多大人,自己吃就好。”
裴钧大为不悦地收回手,此时虽想同他再赖阵,可看看窗外日头,似乎又到该出山时候,便只能同他暂别,乔装收拾番,寻着钱海清,再次出山去。
这连着五六日,裴钧每日都踏着晨光出山去、浑身恶臭地回山里,每夜都洗得干干净净、把屋里弄得香喷喷等姜越休息;姜越每晚都睡得很沉,每夜都重复同样梦境,第二天也总是能有熬化牛筋汤喝,白日里做事亦日比日更有精力、日比日更能忙碌,这叫他甚至都没有留意——
茶山中根本没有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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